赫尔曼·麦尔维尔王佐良 译

赫尔曼·梅尔维尔马鸣谦 译

(为林肯·柯斯坦作)
(致林肯·柯尔斯坦)


到晚年他渡入异常的温和,
朝向终点驶入了异常温暖的水域,
下锚在家里,抵达他老婆身边,
他锚泊于家庭,攀得了一门亲事,
以她的手为港口,驾驶不越那范围,
就此停靠在妻子悉心看护的港湾里,
每天早晨过海去上办公室,
他每天起早摸黑去往一间办公室
把他的职业当作另一座岛屿。
仿佛他的职业是另一座岛屿。

善存在——这是新获得的认识。
“良善”仍在:那是新的知识。
但他是先把心里的恐怖发泄掉
他的恐惧只得自行消散
才看到这点;是那阵八级大风
以便他看个分明;但一股狂风将他
把他吹过合恩角,吹过合理的成功,
刮过了现实功名的合恩角,它叫道:
是那风在叫:“这岩石是伊甸园。在此沉船吧!”
“这礁石就是伊甸园。在这儿毁灭。”

但又拿雷声震聋他,用闪电迷惑他——
雷声使他耳聋,闪电令他迷乱:
一个发疯的英雄像寻宝似地
——疯狂的英雄如寻找宝石,追逐着
在寻找那个毁了他的性力的罕见怪物:
那个导致他性无能的稀罕可疑的怪物,
仇恨对仇恨,以一声尖叫结束,
冤冤相报在一声尖叫中了结,
幸存者不知怎样活了下来,总算解脱了那场噩梦——
不作解释的生还者摆脱了噩梦——
这一切都太曲折,也不真,而真相却很简单。
一切复杂又虚幻;真相如此简单。

恶并不引人注意,而且总合乎人情,
而“恶”毫不起眼,总那么有人情味,
和我们同床睡觉,同桌吃饭;
与我们同床共眠,跟我们同桌吃饭,
而善,我们每天都被介绍给他;
而我们每天都被带到“良善”那里,
甚至在客厅里,在一大堆缺点中间;
即便在客厅里被一大堆错误所包围;
他往往名叫别莱,几乎什么都好,
它有个名字譬如比利,也几近完美,
但说话结巴,倒引以为荣,像挂了勋章。
却患了口吃如戴着一个装饰品:
每逢这两位碰上,总要发生同样的事。

恶显得无可奈何,像一个情夫,
它们每次都遇到了同样的必然情形;
却总能找个借口吵起来,
“恶”竟如此无助有如一个恋人,
于是两者都公开地毁灭在我们面前。
定会找茬寻衅,然后大功告成,

接着在我们眼皮底下双双被摧毁。
现在他醒来了,知道

谁也逃不掉命运,除非在梦里。
此刻他已醒觉过来,且知道
不过那场恶梦还把另一件事也搞颠倒了——
没人会一直幸免除非是身在梦境;
连惩罚也符合人情,是另一种方式的爱:
但还有其他东西已被噩梦扭曲——
怒吼的狂风原是他的父亲显身,
连惩罚也温情,变成了爱的一种形式:
他一直是躺在父亲的胸上移动。
咆哮的暴风雨曾是他父亲的显灵,

他自始至终都被裹挟在父亲的胸前。
现在父亲把他轻轻放下,走了。

他站在小小的洋台上,留神听着:
此刻父亲将他轻轻放下,已离他而去。
所有的星星都在他的头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唱着:
站在逼仄的阳台上,他凝神细听:
“万事皆空,万事皆空,”但又不同,
头顶,众星如他童年时那样齐声歌唱:
因为现在词语带着群山的静谧落下来——
“万事,万事皆虚空”,但歌声已不同;
纳撒厄尔有点腼腆,由于他的爱是自私的——
因为此刻,词句如山间寂静般悄然降临——
而他自己却带着狂喜,喜欢准备放弃一切,
纳撒尼尔的畏缩,皆因他自私的爱
喊道:“上帝已分裂如面包.我们是裂开的碎片。”
——当重获新生,他喜极而泣、就此顺服:
接着在书桌前坐下,写了一个故事。
“神性破碎如面包。我们就是那碎屑。”

于是在书桌前坐下,他写出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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