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需要写一首关于恩典的诗。当所有破碎之物皆已破碎,
而所有死亡之物皆已死亡,
当男主人公极为不屑地照着镜子,
而女主人公无怨无悔地审视自己的脸以及
脸上的瑕疵,而他们原以为可以据之
获得解脱的痛苦——证明他们诚挚认真的证据——已然失去新意,让他们解脱不了,
而他们看着其他人过着他们的日子——
种种喜恶,理由,习惯,恐惧——
开始认为,仁慈而疏离地,
自私自恋是每一个灿开的人身上
一支杂草般的花梗,并因而
理解为何他们,终其一生,
如此奋力地捍卫它,理解无人——除了贫穷和寂静池中某个几乎不可思议的
圣者——得以逃离这粗暴的,不请自来的
生活伴侣,也许在这时,暗藏于事物底下的平凡之光,微弱的音乐,一种恩典般盘旋的律动会出现。就像某个意图轻生的朋友所述说的
当时的经历。女友离他而去。
蜂群出现心里,而后是蝎子,蛆,接着是灰烬。他爬上了桥的纵梁,
面向海湾,一个蔚蓝清澈的午后。
在咸咸的空气中,他思索“海鲜”一词,
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可笑。
没有人说“陆鲜”。他觉得这贬低了他在崖边拉钓起的闪闪发光的虹鲈,黑岩鲈,
鱼鳞像擦亮的碳,在沿岸的
巨藻海床上——他终于明白之所以有这个词是因为螃蟹,或贻贝,蛤蜊。不然
餐厅的招牌就只能写上“鱼”这个字了,
当他醒来——睡了好几个小时,像孩童般蜷缩在梁上——太阳正西沉,
他觉得好些了,但心里害怕。他穿上刚才当枕头用的夹克,小心翼翼地
爬过栏杆,开车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她的两条柠檬黄内裤
挂在门把上。他仔细端详。洗过多次,裤裆上淡淡的黄褐色让他在恶心之中
夹杂着愤怒与忧伤。他对她的去处
略知一二。在俄罗斯山某处公寓。
他们当刚做完爱。她会热泪
盈眶,感激地抚摸他的颔骨。“天啊,”
她会说,“你对我真好。”闪烁的灯光,
面向港口与海湾的山下雾景。
“你心里难过。”他会说。“对。”“想念尼克吗?”“是的。”她会边哭边说。“我已尽力。”啜泣着,“我真的已尽了力。”然后他会搂她片刻——
他野外考察带回的危地马拉织品挂在墙上——
然后他们会再做爱,她会再哭一下下,
然后睡着。
而他,他会回味那场景
只是一次,一次半,然后告诉自己
他将会有很长的时间与它相伴,
与它相伴,除此之外,他别无
他法。他走到屋外的走廊,聆听
夏天入夜后的森林之音,寒气逼近时草莓树树皮迸裂、卷曲的声音。
但那并非那类故事,并非那种
倾身向你说“那时我才明白——”的朋友——人们从来不怎么相信这样的故事情节。
我想到这世界如此多难,
必须不时为某种歌唱。
且想到顺序是有所助益的,一如秩序——
先是自我,而后磨难,而后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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