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


1.

欢迎来到这首无所事事的诗。

它不是日出,
一阵红色的漂洗,
照亮整个东边的天空;

它不是从上帝钱包中落下的雨;

它不是雨后天空的蓝色盔甲,

或者树,或者正钻进泥土的甲虫;

它不是嘲鸟,在开满繁花的梓树枝上,
以它自己的旋律
继续咝咝鸣叫,拍打着翅膀,
而那些花,正波浪似的翻腾,闪亮,
随风摇摆。


2.

有时,你仍会记起,曾祖父农场中的
旧谷仓,你曾去过一次,
独自走进去,而大人们正坐在屋子里
交谈。
它几乎是空的。地上铺着一层干草,
一些黄蜂在窗上嗡嗡鸣叫,也许,
高处有一只奇怪的鸟,受到惊扰,呼地叫
一声,停在凌乱的壁架上,用它野性的双目
向下瞪视。
虽然,里面主要充斥着牛奶与动物
忍耐的气息;
虽然,主要是宁静与神秘,屋顶
高高拱起,未上漆的木板,简单质朴。
但是粪便的味道仍然散发在空中,
一种模糊的氨,令人讨厌。
你可能永远停留在那儿,角落里的一个小孩。
在剩下的干草堆上,被那看上去空虚
其实并不空的空间弄晕。
然后——你仍然记得——你感到饥饿的折磨——正是
中午——而你从黎明的梦中醒来,匆匆回到
房子,那里桌子已经摆好,一位叔叔
拍拍你的肩,表示欢迎,桌上有你的位置。


3.

没有留下什么。
我正在说起的地方,现在,是一块
墓地。

我曾站在那里,在绿色的草地上,撒下鲜花。


4.

没有什么能像青蛾的翅膀那样
灵敏或细微地扇动
扑向灯
扑向它的炉火
扑向乌鸦的喙
在清晨。

飞蛾也有整洁,和生机,但是它没有一丝丝
自怜。

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5.

我的母亲
是忧伤的紫藤,
我的母亲
是房后蔓生的青苔,
我的母亲,唉,唉,
并不总是爱她的生活,
它比熨斗还重
当她拎着它,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哦,令人难以释怀!

我将她
装在盒子里
葬入泥土
然后转身离开。
我的父亲
是一个梦想落空的魔鬼,
一个信仰破灭者,
一个穷人,倒霉的瘦男孩。
他跟随上帝,在上帝面前吹牛,
除了上帝,
他无人交谈,无人
愿意倾听。
倾听,
这是他的生活。
我将它葬入泥土。
我清空壁橱。
我离开房子。


6.

此刻我提起他们,
我不会再提起。

不是不爱
也不是不悲伤。
但是他们拎着的铁东西,我不会再拎着。

我给他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礼节性的吻,
甜蜜的致谢之吻,
生气的吻,祝他们在泥土中好运的吻。
他们也许睡得很安稳。他们也许变柔和了。

但是我不会给他们同类的吻。
我不需要他们为我的生活负责。


7.

你知道吗,蚂蚁有一只舌头
用来收集它所能收集的
全部甜蜜?

你知道这点吗?


8.

诗不是世界。
它甚至不是世界的首页。

但是诗歌想开放,像一朵花那样。
它非常清楚这点。

它想打开自己,
像一座小修道院的门,
以便你能走进去,平静下来,重新振作,
使你自己卑微如尘埃。


9.

从成熟妇女嘴中喊出的
孩子气声音
是一种痛苦和失望。
从身材高大、长胡须的壮实男人嘴中
嚎出的孩子气声音
是一种痛苦,一种恐怖。


10.

那么,告诉我:
什么将吸引你?
什么将打开你精神的黑暗领域,
像初次亲热的
情人那样?


11.

无论如何,
没有谷仓。
没有孩子在谷仓里。

没有叔叔没有桌子没有厨房。

只有一块狭长可爱的田野,停满了食米鸟。


12.

当孤独偷偷潜来,进入田野,思考
世界的秩序。留意
你以前从未留意过的,

比如蟋蟀的鼓声
它淡绿色的身体比你的拇指长不了多少。

在夏天的雨中,努力注视蜂雀,
看它如何抖落翅膀上的水珠。

让忧伤做你的妹妹,无论她是否愿意。
从悲痛的树桩上站起,和勤奋的叶子一样,
也长成绿色。

对于这个世界的美,和你生活的责任
一生的时间并不够用。

在坟墓上撒下你的鲜花,然后离开。
在你的生机勃勃中,保持善良和懒散。

在你精神的闪耀中,保持谦逊。
对可触而动人的事物充满感激。

与甲虫和风生活在一起。

这是诗歌隐秘的面包。
这是诗歌隐秘而富有营养的面包。


作者
玛丽·奥利弗

译者
倪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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