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姨的故事

屋子很空

年月磨白了一些灰砖

也把一些磨得黑亮

碎屑静静落下，时间

竖起四围墙壁的坚实

空屋子里充满飘浮的气息

阳光照亮窗棂

孩子们丢下与影子的游戏

跑出屋子，到广场上游戏

跳房子，捉迷藏，跳皮筋

草绿了又黄，卖气球的女人

换了吹糖人的老人，风车的彩轮

转个不停，蒲公英向着湛蓝飞散

梧桐的果球破裂，在金色的空中

划出消匿的音痕。风从巷道吹来

沙子先于黄昏扑入眼睛

少男少女挺直身躯，望着彼此

陌生又熟悉

巷道消失在广场

广场伸出道路

放下游戏的少女

站在广场的圆圈外张望

太阳落山，夕光在天上

堆起幻彩的迷宫

浓重的暮色袖手静候

他曾推着自行车在城外等着

骑车带着我和女伴，我在前面

他的姐姐是医生，我去了他家里

只有他妈妈，我红了脸，没说什么

他拿着电影票，手上的机油还没洗掉

我问他是每个人都有票吗？他低下头

年轻时被人喜欢也挺美好，不是吗？

当时，我一定就是喜欢他

我们也好过，现在我们老了

几个月都不干一回事

可他看那女人的样子，他的语气

怎么能全都不一样了？

他是个好人

熄灯吧，他打麻将回来还早

丽姨在二十年寂静的黑夜中躺下

风吹散人语，只留下夜

广场裸露在星光下

叮咚、叮咚滚过一些碎珠

巷道的黑瞳不相交语

道路掌纹般若隐若现

睡梦中的孩子伸展筋骨

将要醒来，建造房屋，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