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能在巨大的鼓上敲出
人民每天单调的行动?
他们从地里,从空中,
抓出面包,抓出爱情,
这就是从昨天做到明天的事。
你能在巨大的铜号上吹奏
战争和革命的宏大声响?
当无名的黑影蜂拥而出,
擦去了昔日的赫赫大名,
把旧有的事物一笔涂去,
翻过了一页,洁白,崭新。
第86章
人民,是的,人民,
除非人民这样那样地得到关怀,
除非人民哪怕一天一小时得到抚慰,
那时有人听到:“是的,但人民,人民有什么了不起?”
有时人民显得像小孩,要哄,要喂,
有时人民是流氓恶棍,要严厉惩处,
很少被看作是一口大锅,一个水库,
蓄容着人类创造历史的无穷精力,
是迎接百川的河流,那零落的前代已经消失,
是汇集众水的大泽,精疲力尽的种族滴入,沉默地积储。
烽火、混乱、黑暗,
事件滴滴成珠,从燃烧的细线滚落,
化为惊呼,化为火焰,谁能逆料,
人民包含着叫人吃惊的因素。
当权的国王们而今何在?
他们固如金汤的宝座又在哪里?
这些匆匆过客似的傀儡高视阔步,而一个“只有天知道”的人等在角落,坐在阴影里,手持利斧,等着预定的时机。
“沙皇有八百万大兵,全副武装,
谁能奈何沙皇?
沙皇是上帝的代言人,千秋万岁,
瞧一瞧那钢炮的森林,
八百万士兵卫护着沙皇,
谁又奈何得了沙皇?”
这话他们说了多少年,而在1914年夏天
我主降世后第一千九百一十四年,
这伙脸像猫头鹰的人还这样保证:
“谁也奈何不了沙皇。”
可是沙皇和他的八百万卫兵烟消云散。
沙皇站在地窖里,面对人数不多的行刑队,
开枪的命令发出了:
沙皇去的那地方,只有凄雾寒冰,
沙皇流放的西伯利亚,地图上也没画明。
还有两个日耳曼王也从宝座上消失,
那铁血宝座,本是天长日久,牢靠稳妥——
这两个国王也有一千万刺刀做后盾,
却让皇冠落进阴沟,宫廷遭到袭击。
烽火、混乱、黑暗,
在无法逆料、无从估猜的狂风中,
在无从预见的奔腾旋转的火焰中,
人民,是的,人民,
永远带着令人吃惊的因素前进,
从锤子变成刺刀,又变成锤子,
合唱队一直在换领唱的明星。
第107章
人民能生存下去,
边犯错边学习,人民能活下去,
他们会上当,被出卖,再被出卖,
会走回哺育人的土地,像根深入土里,
但人民特别能复活,能卷土重来,
对他们这种本领你不能一笑置之,
暴风雨的演出幕间,猛犸象在休息。
人民,经常昏昏欲睡,精疲力尽,谜一般深沉,
却是一个巨大的集合,很多单元都在说:
“我得挣钱糊口。
从早忙到晚,
刚能混日子。
要是我有时间
我能再做些事,
为自己,也为别人。
我能读书,研究,
也能高谈阔论,
也能探幽究微,
可这都花时间,
我但愿我有空。”
人民是悲剧和喜剧中的两面角色,
是英雄,也是歹徒:是幻影,是猩猩,
扭歪了嘴脸在呻吟:“他们
买了我,又卖了我……好一出把戏……
总有一天我要挣脱……”
只要坚持向前
越过动物性需要的边界,
越过单纯存在的严峻限度,
人民就来了
走向骨髓中深沉的仪式,
走向比骨头更轻的光线,
走向仔细思考的时辰,
走向舞蹈、歌曲和小说,
或走向预定用来梦想的时间,
只要大步向前走。
在五种感官的有限边界
和超越感觉的无穷愿望之间,
人民守着衣食住行的卑微需求,
但只要够得到,他们会伸出手来
去捕捉超越感官棱镜的光线,
捕捉比饥饿与死亡更永久的纪念品,
他们机灵地攫取着。
煽动家和骗子破坏、污损了这种需要。
但他们机敏地攫取着,
攫取那光线,那纪念品。
人民了解海中的盐,
了解风用多大的力量
吹拂大地的每个角落。
人民把大地
当作休息的坟墓,当作希望的摇篮,
还有谁为人类这家族代言?
他们与体现宇宙规律的星座
合着调子,合着步伐。
人民有丰富的色彩,
像光谱,像棱镜
嵌在独石碑的顶端。
是变化的主题那控制的器官,
是五彩缤纷诗歌的彩琴, 13
当海送出雾,
当雾化为雨,
当拉布拉多 14 短促的黄昏
变成星光清亮的夜曲,
一片晶明覆盖在
北极星短短的辉光上。
钢铁厂上空生机盎然,
火喷出白光,锯齿状,
射向青铜色的黄昏,
人要很久才能走到目的地,
人最终将取胜,
兄弟终将与兄弟并肩而立。
这古老的铁砧嘲笑许多打碎了的铁锤。
的确有人不可能被收买,
浴火而生在火里挺自在,
星星鸦雀无声,
你无法阻挡风的狂吹,
时间是个伟大的教师,
有谁不怀希望而能活下去?
在黑暗中,在悲哀的重负下,
人民在前进,
在黑夜里,头上撒一满铲星星
留作纪念,人民在前进:
“朝哪儿去?下一站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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