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羊羔

露水已悄悄降临，星星也开始闪烁；

我听到一声呼唤：“喝吧，小乖乖，快喝！”

从篱笆上边望过去，我看见：在我前方

有一头雪白野羊羔，旁边是一个小姑娘。

附近再没有牛羊，野羊羔独自一个，

拴在一块石头上，用一根细长绳索；

小姑娘屈下一膝，半跪在草地上面，

给她心爱的羊羔，喂一顿香甜晚饭。

小羊羔从她手里，把这顿晚饭吃下；

只见它尽情受用，喜滋滋摇着尾巴。 

“喝吧，小乖乖，快喝，”她嗓音那样柔和，

我觉得她那番心意，融入了我的心窝。

她是少有的俏姑娘，名叫巴巴拉·柳穗；

我欣然注视着她俩——真是可爱的一对！

小姑娘喂完了晚饭，便提着空罐子走开；

走了还不到十码，脚步又停了下来。

她定睛望着羊羔；这时，我躲进阴影——

为了不让她发现，看她脸上的表情；

要是老天爷作美，让她能出口成章，

她就会向着羊羔，把这首歌曲吟唱：

“你是怎么了，小乖乖？干嘛拽你的绳子？

在这儿不是挺好吗？不是有睡又有吃？

这块草地挺软和，草儿呵，又嫩又青；

歇着吧，小乖乖，歇着吧；你怎么心神不定？

“你还想要些什么？心里有什么不踏实？

你的四肢挺硬棒，你的模样也标致；

这儿有鲜嫩的草地，这儿有最美的香花；

整日里沙沙直响的，是一片青绿的庄稼！

“要是太阳晒得慌，你就把绳子拉直，

到这棵山毛榉底下，找一块阴凉位置；

也不必害怕阵雨，害怕山地的风暴：

狂风暴雨的天气，在这儿难得见到。

“歇着吧，小乖乖，歇着吧；你已经忘了那一天：

我爹在老远的外乡，第一次把你发现；

山上那么多羊群，都不是你的族类，

你娘把你撇下了，她去了，一去不回。

“我爹瞧你怪可怜，抱起你，带回家里：

那是你走运的日子！你还想跑到哪里？

有一个好心的保姆，在这儿为你操劳，

高山上生你的亲娘，也不会比她更好！

“你知道，一天两回，我用这罐子喂你

小河里汲来的淡水，那淡水洁净无比；

同样是一天两回，当露水沾湿地面，

我给你送来奶汁，奶汁又热又新鲜。

“不多久，你的四肢，会变得加倍粗壮，

那时，你套在车前，像马驹套到犁上；

我会陪着你游玩；到冬天，北风猛刮，

这家宅给你当羊栏，炉边给你当卧榻。

“它不肯，不肯歇着！——可怜的小家伙，也许

是你娘对你的恩情，搅动着你的心绪？

你这样痴心挂念的，是什么，我全不知道，

是梦中出现的往事——你再难看到或听到？

“那边高高的山岭，看起来青绿可爱，

却常有吓人的风暴，漆黑的长夜也难捱；

一条条小河，看起来，仿佛又快活又逍遥，

一旦发了脾气呢，像狮子恶狠狠吼叫！

“天上有凶猛大鸟，在这儿却不必担心；

在我们家宅旁边，你白天黑夜都安稳。

干嘛拽你的绳子？干嘛跟着我叫唤？

睡吧！明天天一亮，我就来到你跟前！”

我顺着那条小路，缓步向家里走去，

一路上老是哼着——哼着这一首歌曲；

一句一句琢磨着，仿佛觉得这首歌

只有一半属于她，却有一半属于我。

我老是唱着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那属于她的，”我说，“肯定超过了一半：

她眼神那样慈爱，她嗓音那样柔和，

她的那番心意呀，早融入我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