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一千年以后,是否还会有人像我这样
穿过几棵南方的树,走进这座庭院
可以看到窗口的那盆植物,一罐黑头略略
带有陶的表情,可以看到那个老头在
书房的里面,不小心打破一只鸡公蛋然后
连连自责,他从架子上抽出的那本书
阅读的过程微弱如火,情景和结构被
拆掉,折断,搅乱,弄错,但在这里
每一件现实之物都不可碰触,就像现在
你正走着,进入庭院的细部――碰着那老人
你确信他在看书,并且看到有人敲门
你起来,开看,一把脑中遗失已久的钥匙
像一条帆船杀到面前,他说他在路上
遇上了蝼,他拿了他的书,正在读这篇
一个女人关于房间的私密日记,你在书里
写到的那个人正是我呀,我是在做梦
在路上遇到了冢,他正在翻一本地理学杂志
手上还有鸡蛋壳皮,眼镜却找不着了
那是一本描写院子的书,叫什么忘了,总之
我碰见了他,但你不是在南京的吗,你说
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兴许在地里,你不大肯定
但刚才你说的是它的肉,一个词的肉身
答案跟菊花一样繁复,它可能在一本辞典里
忧郁、堂皇的占去许多的空间,却没有人
光顾,也可能在这里,一首诗的虚构部位
虚构出的军队-国家-人口-革命-民主和元老院
众多嘴唇和舌头千万次的摩擦,然后
变得众所周知,它也可能像现在这样
包含在一个能将意志转化为结果的征服者的
作战计划中,这计划饱含智慧,一万名秦淮河少女
被计算在内,她们胸怀一万个太阳和春天
但假若你身处你一个坏死的梦中他们
会死灰复燃杀出体外,主要是女人们和
那些家奴,他们会偷吃你窖藏的
腊鹅肉,馋嘴鸭,在泡菜坛子里随意
大小便,又一把大火将整个庭院烧掉
你看着你那还在做梦的被遗弃的躯体只得合上书
摁住火苗,至此,你已脱胎于书籍,或说
修辞那只老狐狸,你确信你在看书并且看到
有人敲门,你起来开看,事实上是什么也没有的
于是转身,提壶给罐子续了一层水,这株上
亚细亚的秘密植物枝叶跟星图一样坚硬-密麻
不知所踪,就像一千年以前我们的爱情
那时,我们喜欢这样站在窗前,像清晨或者
傍晚,窗外的那人,坚硬的在院子里
走动,怀有一万种情绪,你们相互窥视的目光
和窗体的局部,表明一种年龄的差距
院子并不大到随意阑珊,却也婉曼-曲歧
再多一双眼睛,自信的部分就要松弛-紊乱
他看起来,其实像个女的,你这样想
飘过来的目光细如仔细,能辨认出那些
曾被背叛的死亡,而死亡的内容在这种目光下
从不凋零,你佯装续水,直到续满第三层
直到看不见你们的爱情,再拉上窗帘
光线在背后陨落,室墙-照片-书柜-床头灯
杂物,屋子沉重起来,你在宽椅上躺下
拿起书,这一页无比清醒耀眼:你听到
有人敲门,起来,拿一枝蜡烛开看,没人
当你转身你发现自己在渗漏,四肢和脑袋一件
一件掉到地上,一堆疼痛而瘫痪的泥


2006.10.21
作者
亚伯拉罕·蝼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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