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请求


你们,我的朋友,无论你们在哪里, 
无论此刻你们正在悲伤,或充满喜悦, 
我向你们举起这杯烈酒 
像在法兰西国土上常做的那样。 
从起重机和运河, 
缠结着的铁轨和冬雾风景中, 
在阴郁烟草的烟雾里,我动身 
去你们那里,问你们一个问题。 
告诉我,至少破例一次 
抛开警告、恐惧和谨慎的谈话, 
告诉我,按你们的意愿,在午夜 
我们只面对夜晚、手表的滴答, 
和一列快车的汽笛,告诉我 
是否你们真的以为这个世界 
是你们的家?你们体内旋转的 
炽热的行星,被你的 
温暖的血流推动,真的 
同你们周围的一切和谐?或许你们清楚 
这痛苦的抗议,每一天。每个小时, 
清楚涌出的尖叫,被一个微笑窒息。 
清楚一个囚犯的感觉,抚摸着一堵墙 
他知道外面延展的山谷, 
夏天光线中的橡树,一只飞鸟 
和一只把一条河变成景色的狗鱼。 
在你们心里,就像在我心里。隐藏着一个必然: 
很快你们将在不会减弱的光线中复活, 
真实、强健。从监禁中解脱。 
它超越破碎石板模型, 
超越回忆和你们的变化 
像群鸟的飞翔,当冰 
在动物的蹄印中碎裂时——超越所有事物, 
它将作为圣火交给你们去跑, 
在黎明中升起被你们的火焰照亮的帆, 
当船拖曳着烟,群岛 
醒来,从头发上摇落铜币。 

不,我在这里对你们说的,从冬天的灰烬里 
用最朴素的语言,不会产生疑虑 
或唤来忧郁,例如,命运的姐妹。 
心仍在不停池跳着。 
什么也没失去。要是有一天我们的话, 
那么接近林子里面的树皮, 
接近橘子花,那么它们就会结为一体, 
这意味着我们总是守护着一个巨大的希望。 

我们该怎样守护它?靠叫出事物的名字。 
这不容易。我说出“黎明”这个词时 
而语言自身附加上“玫瑰色的手指” 
像在希腊的童年期那样。太阳和月亮 
有着神抵的脸。我不能确定 
那位波塞冬会从海底 
突然浮现(戴着耳环) 
他的马达犁出波浪,拖着美女的随从。 
当我漫游在阿尔卑斯山的森林和草地 
每道石头的裂隙都仿佛是一道门 
可以由这里进入阴间。我等待着向导。 

而空间是什么样?自动的, 
牛顿力学式的?一所冰冷的监狱? 
或爱因斯坦式的玄虚的空间,运动 
和运动间的联系?没有理由伪装 
我知道。我不知道,要是我做过, 
我的想像仍然是一千岁。 

穿着你的衣服跃入水中。 
这么沉重(像有时在我们梦中的重量)。 
和我们相同。我们穿着以往世纪的 
锦缎,或穿着仿造的紫袍。 
用天鹅绒面具遮住我们的脸, 
古典的,再一次玩起从前玩过的, 
但,我断言,这是那个奇异的世界。 
它给我们的礼物是永远年轻。 

我向你们举杯,这儿,在这舞台上, 
我,一个声音,并不更多。在空旷的剧场。 
对着闭上的眼睛,苦涩的嘴唇。 
对着受到奴役的寂静。


作者
切斯瓦夫·米沃什

译者
张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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