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他在港城租了间房子

跟一个叫苏利曼·A·苏利曼的家伙和他妻子，

一个化名邦妮的美国人合住。他记得

一件关于他住在那儿的事情

就是每天晚上他如何

抢先夺门而入。

并说，“嗨，你好，苏利曼回来了。”

然后，苏利曼脱下鞋。

把皮塔饼1和鹰嘴豆泥塞进嘴里

在一言不发的妻子陪伴之下。

有时会吃一块鸡肉

接着是黄瓜和西红柿。

然后他们看起那个国家

播放的电视节目。邦妮独自

坐在椅子里，对犹太人大喊大叫。

十一点她会说，“现在我们睡吧。”

有一次他们卧室的门没关。

他看见苏利曼睡在了大床边的

地板上而邦妮则躺着

低头看着丈夫。

他们用外语说了什么。

苏利曼把他的鞋摆在了脑袋边。

邦妮关了灯，他们睡了。

后面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再也睡不着了。就好像

他不再相信睡眠。

睡眠，过去睡着的时候，一直都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夜里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双臂放在身体两侧，

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孩子，离别之时发生的

一切。他甚至想起了

离家之后

一直穿的鞋。它们是真正的背叛者，

他断定。它们一路带着他

一次都不曾想方设法阻止他。

最后，他的思绪回到这间屋子

这座房子。他们的栖身之处。

他知道这是他的家。

一个男人睡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

这个男人敲着自己家的门

宣称自己回来了。苏利曼。

只是敲了下门便进了他的房子

然后吃起皮塔饼和西红柿

跟他令人不快的妻子。但是在那漫漫长夜的日子里

他开始有点羡慕起苏利曼。

不太多，一点点。他这样做又怎样！

苏利曼睡在卧室地板上。

至少，苏利曼跟他妻子

睡在同一个房间。

或许没关系假如她打呼噜

并怀有盲目的偏见。她不那么

难看，这是事实，如果

苏利曼醒来从他所在的位置

他至少能听见她的声音。知道她的存在。

甚至有些晚上他可以隔着毯子

够到并触摸她的身体

而不弄醒她。邦妮。他的妻子。

*

或许有生之年有必要学会

假装成一条狗睡在地板上

为了过日子。有时

这是必要的。如今

谁知道呢？

至少这是一个新观念，

他想，他可能不得不去尝试和理解。

屋外，月亮低落至水面

并最终消失。街上

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并停在

他的窗外。路灯

灭了，脚步声继续。

房子安安静静，至少某种程度上，

跟其他房子一样——一片漆黑。

他抓着毯子看着天花板。

他不得不开始新的一天。从——

海水的油味，腐烂的西红柿开始。

注：1、皮塔饼，一种起源于中东及地中海地区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