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员

我在船坞静静躺着，

远离睡眠中的孩子们。

一条鱼自它的阴影跃出，

整个湖面立时震颤。

我以足触水，能感到

外面的月亮

正为光辉竭尽全力。

我起身，穿过船只，

脚底碰到那银色，

天空的肌肤，那月光。

为寻找奇迹，

我自人世涉入水中。

整个村庄的孩子们相信，

当我跃入水中，可以救出

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的那一位。

我看到他的短头发沉入水下。

我起跳，耸立的身体

在日光中闪烁了一次。

黑暗从我的眼中抽走所有光亮，

如一个人探测他的死亡，

我慢慢挪动肩膀，

一头扎入冰冷的水中，

圆睁双目，以克制，孤身一人

潜入水草丛中。

我的指尖因为抓紧

坚不可撼的黑色而变为石头

我一次又一次向前，

大口喘气，又因孩子们看见

我的失败，在他们变幻的脸色中

向后撤退。

在他们之下，我游向船坞，

怀抱自己的生命，

等待月升时湖面

重新闪耀。明月千里，

托举我，在水面的

涟漪之光上行进。

在我之下，只有光亮，

如夏日雪原上的幽灵。

当我移向湖的中心，

我也移向明月的内核。

我在思索着，如何

才能拯救那个

在我的看护下溺水的孩子。

黑色的树林从我身边褪去，

月光的灰尘在旋转。

我轻声呼唤，他的声音

就在耀眼的水波中做出应答，

缓慢地，充满耐心。

终于他从水中升起，身影变大，

以他的额头击碎石头。

可我知道，我从未

见过他生前的样子。

他微笑着，我脚下的一切

在不断战栗。

我洗去手上的污泥，

就着墓地里的灯光。

我跪在月光的内核，

在远方树林的中心。

我的怀中，抱着一个

水的，水的，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