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李贺

万物都渴望失去重量，

          渴望到达语言之外的地方，

抵达某种沉默、某个神恩地带，

天空有生丝的洁白，

                在西天展开冷冷的镜子，

夕阳犹如枯死的草。

如果上帝像我们那样伤害他人，

                          他也会感到心酸，

郁郁寡欢，无以慰籍。

          ********

据传说，李贺往往每日破晓时

离家出游，骑一头毛驴，一个书童

                          跟随其后，

身上斜挎着

一只古破锦囊。

            灵感来袭时，李贺便会写下

那些词句，投入锦囊之中。

待到夜晚归家，无论它们多么杂乱散碎，

他都要将词句补足成章。

他母亲曾怒曰：

“是儿要呕出心乃已耳！”

他确实就是这样。

              就好像诗人济慈，

临死时仍然相信他的名字将永远不见经传。

他绝望地以为自己遭到最恶毒的诅咒，终生不幸。

二十七岁时，在他弥留之际，他看到一个绯衣人

驾着一头红色虬龙，

手持一块板牌，说道：

                “我奉命来此召李贺上天。”

李贺从床榻上爬起，泣不成声。

病人卧房漆黑一片，远处有暴风雪穿过关隘，

猴子在柏树梢头窜来窜去

                     而愚笨的人还在吞食白玉。

                **********

南山含悲、令人心碎，

                它们的绝望皓如白头，

覆盖着唐代十二月忧伤的白纸。

字词还有什么意义——根本就没有词句

能够编纂出这十二月的寒冷、

                       能修订出我们的感受。

我们像浮云一样悬吊在天地之间，

                        在有无之间，

有时我们有影子相随，有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