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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一去不返,
我身心俱碎,一片片
一块块都流落河水。
然后两条大腿爬到岸边,
沿着尘封的牛车辙流连,毫无目的。
一时间,它们化作一座粗陋的路边神祠:
两条大腿之间支起了一张小台子,
上面有一支落满浮尘的蜡烛、杂草、还有一个
野花的链环,由孩子和老妇满心虔诚地供奉。
我的双膝上挂着镀锡的三角铁片
用来治救各种癔病和杂症。
我永远地死于河中,后来
水流中的躯干泡胀了,漂浮着,
随着漩涡转动、挂着木头或石头;
四周泛起白色的泡沫,再将它推下去,
它左旋右转,一路踉跄,终于撞到岸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河边拾荒,
他已经捡到了我的双臂,并妥善安置,
因为他明白无论何物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他发现了我的躯干,称之为独木舟,
以我的双臂作桨,就这样
他在漂满浮渣的水上把我划来划去。
一旦鲶鱼啃我的手指,他便将它们兜起,
将这具可以一再使用的鱼饵视若神明。
这独木舟,虽不精美但也朴实耐用!
拖在后面的黑血尾流
吸引着鲤鱼和黄鳝,还有河龟,
喝了我美味的鲜血全都晕晕乎乎,真容易捕获。
一个小伙子在灯心草丛中发现我的头颅,
将它放在一个干燥的石头上。
他用一块贝壳细心地为我梳头,
并在它前面放上一些小供品,
鸟儿和老鼠当仁不让地趁夜偷走,
就好像是我照单全收。
当微风回旋着穿过我的嘴和空洞的窟窿,
我的肺腔发出叹息、僵硬的舌头开始嘟哝。
一圈小蜗牛绕在我喉咙周围,
好似一条神圣的项链。
我的头戴着水草的冠冕,
村民们很快就来向它叩问神谕,
占卜者找到了职业,诠释我的叹息,
他们的纸草经卷越积越多。
这期间,孩童们发现了我的双眼,
用作弹子、玩一种简单的游戏,
——直到某个孩子的漂亮姐姐见到后抢走,
我的眼珠终于有幸镶进她新婚的凤冠。
可怜的女孩!当她未来的夫君瞥了她一眼,
这么多眼珠,他惊恐万状地画着十字,
立即遁逃,跌跌绊绊地穿过
那成为遗产的草坪。
我的心脏和其他器官如何?
还有我爱你最深的
那条神圣肉缝?
它们都被一个渔夫一网捞起,
在深夜抛进了一个猪圈。
但在月色下它们发出骇人的闪亮,母猪
惊吓得你踩我踏,纷纷逃窜。
而那渔夫的老婆,生有十三个小孩,
对什么圣洁之爱毫无敬意,
她用耙子一搂,残存的我便进了粪肥堆。
后来,在不同地方、以各自的功能,
圣坛、神谕、内脏、独木舟以及桨楫
全都知晓了你重新降临的谣传。
圣坛雀跃着跑向独木舟,
蜡烛油一路滴落还烧焦了一些青草。
手臂跳起、插入腋窝处,盲目的手带着被啃过的指甲
因为那凄厉的哀号而一路摸索
来到那座婚床,从新娘弃置一边的凤冠上
抢走了那双不幸的眼珠,
将它们塞进原处。哦,这是多么灿烂的一天!
空洞的躯壳在河岸上跳舞。
腹中空空,它在呼唤、在四野搜寻
那些在阳光下蒸散炙烤的内脏器官,
却再也无法找到。
不过你宏伟的声音很快就在九天下回响起
我的名字!——所有那些私下的称呼
联系着不同的器官和地点,全都深深地爱过你。
它们隐匿在草堆和粪堆中骚动不安。
狂热的老太太们追索她们失去的圣坛,
占卜者追随我的头颅、他们丧失的职业,
顽皮的孩童们一心想着那神奇的弹子,
还有逃跑的新郎和那渔夫的十三个小孩,
他们一起大喊“奇迹啊!”在一片震天的喧嚣中,
你我两具身体的重逢犹如一声晴天霹雳
响彻那肮脏的田野、回绕在一个角落,
折断了篱笆,惊动了其瘦骨如柴的牛羊。
我们抱成一团、躺在那堆粪肥堆上,
所有相爱的器官立刻交合,
旁观者欢呼着、祈祷着、掩着眼睛,
然后得体地离去、忙着自己的事务。
此时此刻,又是月明之夜;我们沐浴着河水、
再次通体喷香、身心健康。
我们并肩跪在沙滩上;
喃喃低语地彼此崇拜。
但是内脏仍然记得发酵的干草、
粪肥舒缓的异味、牲口骚味、
还有激情、血腥的生产、
还有出生、再生和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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