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诗

光、隧道、人世未有的色彩、踏实而温暖的爱

——濒死者关于死亡的描述

意识经过大脑，却不是唯一的归处

那么我继承谁的意识，它又将如何安放

此时，水壶在沸，一双眼睛达到一百摄氏度

我们都杀过人：

用过可以想象出的方式

当时嘴巴蹦出不安分的言语，在一个人的头顶盖起高楼

以长江奔腾的节奏，分解其五脏六腑和破败的小镇

大肆杀戮之后，一道红日喷薄而出

一个人、一个伪装的时代也在升起

举止轻佻、路过人前的庙堂，指点一尊神像

或者卷起裤腿，进入一块菜地和花园

用过期的肥料、拙劣的动作，去关爱

摘去雌蕊和雄蕊，并隔绝一只蜜蜂

评价他人一碗米饭里的沙砾和石子

用斧头砍掉他们说话的棱角，拉入一个圈套

从井里取出刻度尺，去量目之所及的事物

在夜幕没有降临的时候，提前关上花岗岩的闸门

选择穿同样颜色衣服的人，与之为邻

通过一系列的否定和肯定，确定一个阵营

向山下孤勇的人，用迫击炮发起猛烈进攻

偶尔，月光也会点亮，但想到抱在一起就有温暖

哪怕，这暖意——幽深而诡异。

我从一座山，翻到另一座山去

利器早已被途中的荆棘和荒草收缴

做旧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让它们与光线匹配

百花开放的山冈上，我是其中的一种颜色，不争、也不抢

在死神的注明之下，一种隐秘而高贵的宽恕和爱正将我加冕

城市、小镇和乡村的左邻右舍，无数的利剑和哀鸿遍野

人们用眼神里的泉水赖以生存，直至干涸、然后消失

我捧着一束装满春天的鲜花经过，寄出纷呈的气味

或者告诉他们，荒芜的海岸，没有人死去

许多花朵次第挨着，在摇动、在结籽

在一片黎明和黄昏中醒来、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