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记事

骑车在夜晚归家的路上

这是三月底的南方，回南天，南方难。

路面湿滑，我捏紧刹车把，

把单车停下。马路上蹲着一只蛙，

你乱跳的话，极可能命丧车轮下。

马路的对面是美食街，每一口锅都为你

准备好热水。

今天，我已经摔过两次跤

一次是下楼梯，摔得右侧腰臀间皮肉浮肿

另一次是在地下隧道，单车轮胎打滑摔下

左侧裤身沾满泡软的落叶，手掌肮脏。

这个夜晚还在路上，我已一身潮汽，遇见

一只蛙趴在马路上。我想带它回家，让它

住在园子里，饲养它：以傍晚出没的飞虫。

我有一口大瓷缸，种满了像青铜锈那样

——永远除不尽的铜钱草。

我把它抓起来，扔进路边睡莲挤挤的池塘

我听到静水被空降之蛙砸中，而它稳稳地

坐落在莲叶上，仿佛它本来就久候在那里

准备了满腔歌喉，面对着并不存在的听众。

我没有带它回家，如同我多年前很想做

却没有做的那样。

多年前春池水满。泽中有无数游弋的生灵，

它们的名字太多，可否统称为童年的瑰宝。

我曾装了满满一杯蝌蚪带回家，也想带上

两只刚进化的幼蛙。但是我没有那样做。

如今我依旧没有。

多年前我一身朝气，无数次在雨中狂奔，

在南方小巷中，挨着窄窄的屋檐横着走。

我渴望一回到家中，洗完脸就去端碗筷，

那些滴落在衣物上的水，总是很快蒸发。

ANZO 2022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