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小旅

一直往前，远离闹市区，向山行。

山，在野草的尽头隆起。

小镇的地形越来越像一片桑树叶，

我们快要走到寂静的边缘。

路过鱼池，白鸭绿水。

途经墓地，烛枝久灭。

在一个清冷的庵院前与一位修行者

颔首照面。不喊尼姑师太，只道一声姑。

早年间，不知听过谁这样，简称对方，

仿佛那是姑妈的另一重身份。也不晓

为何她在翻晒一些植物的根茎，

许是再日常不过的修为。

各自讨要一碗水，参观过大殿，

投下香油钱，不曾许愿。

土路扬灰，留下两个人并行的浅印，

黄沙不语，伴着枯草结穗，低低垂。

一些留守的雀鸟，毫无节奏地飞。

路旁有个葫芦状的蚁巢，生在树上

不敢靠近一颗不确定的果实，

它像是装满了根治执念的药水，更像是

蚂蚁在大地上搜集到所有复杂的泪。

只要渐行渐远，就会看到

松树林长青的山冈，云被风吹。

后来呢？

后来，我们乘着原路，慢慢地返回。

而在山间俯望峡谷的溪时，

坐在一块沉默的岩上。

地衣苔藓都快要爬上来了

也没有掏出

各自酿存在心上的梦中言。

那是一次寡言的山野小旅。

也是一次无言的告别。

走在漫长的路上，愿记住一些人影摇晃

而不只是为了彻底地忘却。

在日暮时回到居所。门前的木瓜树

已清点完身上并存的花苞和青果。

篱笆上，藤之花刚完成了凋谢。

我曾羡它们被同一束光照见，

就张放开所有的蓓蕾。

Anzo 2022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