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子

你不知道最初给决明子取名的人

是一介草民，还是一代名医

他的生活有过怎样的遭遇

你也不知道他给第一个出世的孩子

取名时，费尽几道心机

你未曾问过初为人之父母者

都会有怎样的心情。

决明子生在一场雨水过后的春日

当时，它椭形的叶片太像花生的叶子了

我误以为我将要收获花生米，直到

黄花开过，却没有见到子房柄钻进土里

寻找令其膨胀的养分。我渐渐才看清：

它细长的果荚还很瘦，吊在

越长越高的枝桠上

像一支支

弧度微曲的针。

在秋天，风吹亮了一个下午

有一场降温的雨，在天上蠢蠢欲动

决明子的果荚熟了，外皮已从青色变褐

在日落之前我起身，并决定去收取

决明子的果荚。

剥开一个个果荚，决明子像珠玉落下

收了满满一簸箕。我想起很多年以前

在老家，与母亲一起劳作的日子，我们

在屋顶摊开一地，晒着不同季节的馈赠

有花生米，和黑红赤绿各种颜色的豆子

密切紧盯太阳的行动，随时都怕天落雨

而总有几只蛀豆的小龟虫藏不住

被驱逐到一起，拿去喂鸡。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独自生活。

栽种一些植物，也养了一些小动物

我总会需要一些富有生命力的活物

伴我生活。

比如鸽子，它们并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但它们喜欢啄食粒粒谷物

却不知饲料中，早就掺入了决明子

猫则喜欢四处寻找新的玩具，它在

垃圾桶里翻找，并有幸找到了一个

未被剥开的决明子的果荚。

那时，我正在煮一壶清肝明目的养生茶

猫悄悄地咬着它，带进了屋

猫把它放在地上，自顾自地把玩起来

用爪子轻拍它，像是一种友好的互动

还兴奋地转圈、跳跃，

喵呜喵呜地叫着——

决明子的果荚已经干透

果荚里的种子摇摇晃晃

发出了乐器那样的声音：

那是最细小的撞击，

沙沙沙地响。

Anzo 202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