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送兄长

呼吸机、救护车、刺骨的北风，

忍着疼，你看一遍最后的光景。

忽略两个女儿的歇斯底里吧，

年少丧父，食风饮露的历练，

我们都曾义无反顾，她们也会。

放下改造的良田、新铺的乡村公路吧，

那边都有，还有你的羊群、灰色兔子。

听闻抵达天堂，你会路过天际，

飞机回时，我在窗外没有遇到你出窍的灵魂，

飞机返时，窗外也没有看到牵引你的摆渡人，

没有人去怀疑“天堂”两个字的合法性，

我想是，那时的云层太厚吧。

那么，哥，请来我梦里吧，

我陪你大口吃肉、喝酒，再没有人给你诸多禁忌。

哥，放下不甘吧，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寿终正寝。

农民与高官、卑微与荣耀，都亦如此。

关于你自己，以后就交给别人谈起吧，

你只需记得你躺下的这座山，已有了央然生机，

来年春天的满山朝气，让你拥有全部的青春气息。

这一跪，长兄如父，哥，知道吗？

那年父亲走时，你背着我，我抱着灵牌，送他上山，

如今我一路疾驰，守灵一宿，天一亮，再送你上山。

山，只是多了凸起的一个白色小包，还是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