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出山

从林中走下来

一行人，载歌且笑。

离开山，并没有

忘却山，山的声形万象

加之山给予的疲劳舒畅

合入发肤、脉络、骨骼。

这时候，可以掏出口袋中的

青橄榄，用后槽牙磨出鲜汁。

无人刻意摘它，便落得

满山遍地是。闪烁在

枯叶间，会发黑的绿宝石只在

短期内有效，是一种裸生的矿

山下，早有光着脚的人

散聚在一处流泉旁，手中

抱着淡蓝色的桶装水。我知道

饮茶人永远都在集泉的路上

而直到这一刻才突然理解了

远道而来，再远也要来的意义

也理解了汉字精确美妙的画面感：

一泓清泉，在山中

已走出四季的困禁。

有时快，裹挟着落花残叶向前

经跨无数沟沟坎坎，洞穿石阻

倒树横根，一切物障形同虚设

既拦不住它的脚步，

便筛去它身上的尘土。

有时慢，连一个轻轻的枯果实

也载不动，在浅流滩中浸泡

太久，几乎要就地生根。

乘着山的肌理走下来，

清泉，何尝不是过路客。

出山，在旅途的新起点，

只有稍稍几缕落入瓶口，

而源源不息的，将会涌向更广阔。

在新世界中奔走无拘束，

但或许，还要绕过几度弯曲的路。

终将看见清泉出山

如人肤体热排汗，那样自然

如倒出心中沙砾，那样必然

泉出清山，沁凉抚尽胸中积郁，

终将荡然，释然，了然……

Anzo 2021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