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趟老家

《回一趟老家》

▎称呼

必须回老家一趟

因为母亲祭日

昨天晚上我就向单位领导请假了

在这一天中

我先后熟练地用

妈妈、母亲、“序大人”来称呼她

▎起床

很早醒来

但不想起床

而以前

很早起床

却不愿那么早醒来

▎老庙

修于辛酉年深秋

那时我12虚岁，

现在，我51周岁。

一开始只供奉三尊佛像

后来增加很多

然而，佛像刻得越来越小

▎似曾相识

他也来供奉，准备的东西差不多

我只是这里东瞧瞧，那里西逛逛

没与他正面交流过眼神

因为觉得，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这样的感觉一路出现

▎活过来

妈妈还在世的兄弟姐妹都来了

哦，居然还有一个姨夫

——以前没有过的

我像小时候一样叫他们舅舅，和姨

我跟他们聊了一些话

陪喝了几杯茶

我独自想起了几件事

呵……因为这样

妈妈从不复在的厨房又活过来了

▎旧房子

我们把旧大厝的护龙拆了

盖一层可以落脚

房间完全不一样了

但站在哪一块砖，我闭眼都知道

——以前是哪一间

▎土地庙

我们那里习惯叫宫

其实很小

土地爷倒还依然供奉着

不知谁把家里不再供奉的两尊瓷观音像

也请来放在一起，有点搞笑

但我觉得确实合理

▎文章千古事

“金埔顶，又名大埔顶，就是我们村的名字。据我所查，“埔”是指水草丰盛的地方。我们村坐落在一个盆地当中，东边是大寨山、二尖山，西边是石鼓山；南北两面的山比较矮小，名字也就叫得比较杂了。在这样的地势中，我们村差不多位于中间，水流汇聚点，自然草就长得丰盛。”

这是几年前我开的头

后来，写不下去了

——我嫌自己还不够老

▎哑巴

这次回去，偶然遇到村里的哑巴

也算儿时小伙伴

我们聊了半小时左右吧

说是聊

他的比划我几乎看不懂

我的话他也肯定听不见

但明显地

我与他都感到心满意足

也互相交换了一根香烟

我们彼此竖起大拇指

▎水浮莲

祖厝门口大池以前长的是浮萍

——绿绿的很好看

我们捞来喂鸭

后来不知道咋滴，改长水浮莲了

水浮莲一般用来喂猪

它们长得太贱太疯狂了

现在，它们被捞晒在池塘岸上

黑黑的有点发臭

——像我

▎中庭生旅谷

居住老房子的十来户人家渐次搬走了

只剩倒数第二个人

门口砖埕，没商量长满杂草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不长水稻呢

以前，这里可是各家的晒谷场

现在的阳光，不硬了吗

▎焚香

这是祭之始

神仙三根，祭人一般只能两根

我为母亲焚点四根

但我没被熏流泪

▎回到家

本以为三点才能回到晋江

结果两点就到了

我赶快补睡一觉

然后上班，我等着明天无差别地到来

妈妈也回去了

她没换地方，还是那个墓穴

——我们都没有回家

——我们都不再回家

（2021.10.31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