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者对话

20年前

我会邀请几位死者到江苏路

他们刚刚死去

一定会有一些话想要说出来

在手术台上时他们没法开口

他们和疾病斗争了几十天

在最后一刻

失败让他们羞于开口

也没有力气说话

但20年前

在江苏路的那间小屋子里

他们有可能

把他们想说的话说出来

他们爱的人，他们恨的人

他们想把房子留给谁，或者

其中一个想起了几十年前

看到的一个画面

他被震撼，感到自己的渺小

又或者她想对一个青年说抱歉

时间已经折磨了她，但是

她必须在离开前彻底放空

连一颗尘埃都过于巨大

20年前的一个夜晚

我会和他们面对面坐着

或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热得发烫

凳子和椅子挤挤挨挨

地图和花盆破烂不堪

但天花板上方有辽阔的星群

雾霾背后每一颗星都值得信赖

他们热爱生活

而我是一个热爱往昔的人

20年前

当天光放亮

我把他们送出屋子

烟酒店门口的台球桌若隐若现

我刚和朱朱打过几局

之后他去了北京

带着王静和他的一只大狗

亲爱的死者们面无人色

去了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