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养死的动物们

一只相思鸟，红嘴绿毛

在夫子庙花鸟市场买的

十几只中挑的一只

活泼，干净，清爽

二十多块或者三十块钱

顺便买了一个笼子

一些鸟食、一个小水杯

白天挂在晾衣绳上，或者

枇杷树枝上，晚上

拿回房间，罩上布

它喜欢在笼子里扑腾，偶尔

叫唤，偶尔斜眼看人

一只不知大小的鸟

没有名字，死于饥饿

两天没有喂食，喂水

被发现时眼睛微闭

身体僵硬

一只麻雀，褐色，嘴角嫩黄

小区院子捉到的，它低飞

高度不超过半米，很容易捉到

养在一个纸盒里，用刀把

把米碾碎，泡在温水里

把水倒掉后放在一只瓷杯里

它不吃，只是叫，不停地叫

像一个胎毛未剔的婴儿

掰开嘴，把米丢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

关灯，它还在叫，还在叫

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鸟

没有名字，死于惊吓，或者

消化不良

第二天早晨，它已经死了

身体僵硬

一只知了，绿色，柔软

晚上在法桐的树干上逮到

刚刚从壳中挣脱出来吧

褐色的壳就在它下面

一个柔软的小东西，翅膀

还没有长成，不会飞

也不会叫，还没成为一只

真正的知了，肺或者胸腔

还等着储存声音

把它放在蚊帐里，爪子

很勉强地抓着帐子的细孔

而不是坚硬的树皮。绿色

鹦鹉一般的绿色，螳螂

一般的绿色。关灯

和捕捉者一起沉入黑暗

一只出生刚一天的虫子

没有名字，死于惊吓，或者

宠溺

第二天该醒来时，它没有醒

死在席子上

身体僵硬

很多金鱼，各种颜色和形状

买于花鸟市场，街边小店

架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流动摊位

红色居多，狮头，水泡眼

红鲫。或者红白相间

红身白尾，白身红尾，也有

纯白色的，纯黑色的，尾巴

一律柔软，转身一律水银泻地

各种鱼缸，圆的，方的，也有

直接养在瓷碗中过渡的

各种水草，细长的，圆润的

还有塑料的，各种鱼食

虫粉，虫干，也有米饭粒

安静，除了黄梅天都安心潜水

一群天才的舞蹈家

没有名字，死于腹胀，或者

因缺氧窒息，死时一律浮在

水面，像一个仰泳运动员

或者一群仰泳运动员

身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