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想起他这些年的沉默,
不再写诗,也许这是年纪的增长
将语言高枝上的果子摘掉了,
也许是因为那音乐本身
已经流至深处,代替了音乐的
形式,正像传说中的
那位钢琴大师的那次精湛表演:
坐在他的钢琴前,然后他的手指
没有遵循惯例去飞舞,而保持了
一种静物风范,它们轻轻落在膝上,
像坐在休息日教堂角落的白衣修女。
随后的事发生了:
你看不见他动,却俨然
是一个无形旋转的陀螺,人们开始听到
在整个场所被他压下的
寂静之中,有许多声音依然像
春草上方的蝴蝶或昆虫,既
来源于那双哑然的手
也环绕它:演播厅里每个观众轻轻的暗语、
咳嗽声、纸页被偷偷卷动、什么物体
被搬动,以及更多的
空气的响声、心脏的
律动,光的
响声、无物的响声。
几分钟过后,他站起身来,表演
结束。
也许我们的年轻正是为此
才有不断跃动与燃烧的必要,为了
有一天也能那样垂着
带茧的双手坐在各自的钢琴前
弹奏寂静的音乐,所以我们现在
像在春天放牧者的山坡上
驱赶着手指,所以我们现在写,
写,我们发声,为了
积攒那巨大的、绵延的、
天然的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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