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

在异乡，喉咙开始怀疑舌头，

舌头卷着一秒钟的新鲜，忘了

该怎样把熟睡的辅音吞咽。

在异乡，好天气追赶着好天气，

不知道要把腿骨里陈年的寒战

追赶到哪边。要习惯跑在天气后面。

在异乡，你说我快乐，我就能

把快乐的全身摸个遍，但手上

沾满烟灰，指尖触到魔鬼的脸。

在异乡，小黑人吐火，

老黑人用铃鼓敲门，教我

如何在黑夜造访突然老了的白天。

在异乡，太阳下的影子不似在从前，

它从不与身体相连，它走过荒地，

我看不见它没有指甲的脚尖。

在异乡，还是要乱吃辣椒，还是要

躲在辣椒暴躁的肺里抽烟，还是要

忍着热，把过期的噩梦逐一兑现。

在异乡，在没什么人的、缓慢的、

明晃晃的异乡，我打一个哈欠，

你能否看见一个泳装的恶神仙？

但是在异乡，仅仅是在异乡，我可以

眨一眨眼，把死在地球仪上的自己

在视网膜上再死一小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