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好半天,
树林还自顾自地,沙沙沙
啪哒哒响着。每棵树都生长出
一个只属自己的小气候。
雾气在树冠上方翻滚,
偶尔从脚下蒸出来,
邀你进入涣散移动的门。
木桥的一边压着湍急的溪水,
另一边却按不住冒出的
滚滚浊流,不时从剥蚀的岸边
拖几片叶子或断枝下水,
倏忽之间隐没不见。
雾气往上是风刮着黑云,
大片黑云塌陷处,高耸
一塔蓝天,薄而散的黑云丝
从这井口飞速掠过,
隐约可见西边低处的黑云
不辨青红皂白的亮色,
渐渐揉成一团日落前的暗红。
雨水四面八方,携泥土注入小溪,
小溪干涸的胃留不住的水
注入主河,抬高水位,猛烈冲刷
树木半露的断根和毛须,
从两岸更深地歪向河的中央,
逐渐形成一个夹岸的形势,
用力压抑中间河道的咄咄逼人,
把咆哮声压得渐趋低沉,
制造出轰响、混沌的背景。
这时,
林子里传出棕顶雀鹀
刺-刺-刺、刺-刺-刺
跳荡在水声、树声、风声的混响上方
不安、短促分明的叫声,
也许是急于跟同伴诉说着什么,
在尖锐的频率中传达
黑暗的树林、向西奔去的河流
禁不住泛起的沉重情感。
若真是如此,阿拉图拉湖
在下游不远,似乎已能收到、听懂
随手便可反馈给深处的淤泥
扩张了一整夏的、肥沃不安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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