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母亲

那底心丰收的集团，拥簇我幼年

的慌乱。客子啊，你从远方来

初来乍到便妄图用灵魂烹熟一碗沥青

灵魂之火已灭，我们退化的手掌

握住的只是形同悖论的灰烬

与崩盘已久却还要去尴尬维持的现状

客子啊，闪电是你的尾巴吗？

“不，暴力——那是长期的暴力

祖母被老男人掐着脖子而母亲她早已

受尽煎熬，用十年的寿命熬一块伤”

带血的墙壁，一朵又一朵狂野的玫瑰

以液体扩散的形式在墙面绽开

“父亲，她已头破血流，你究竟还要怎样？”

他一脚将我踹倒，用巨大而粗糙的

利爪以迅疾，凶猛到窒息的力度

深深嵌进母亲那殷红的脸：母亲啊！

（年轻的女人已不省人事，静静地

倚在床帮，她双腿盘卧用新鲜的姿态

还猛兽以深深的，绝望的缄默）

男人的性欲像沙，但发泄起来

比海啸更加凶猛：一个女人的肉身

一千个女人的肉身，一亿个女人的肉身

就算是乘以平方也无法以微躯填海

哦——树干——铁青着脸——肿块

我就要捂住耳朵了，十足的争吵

使我头痛欲裂。父亲，你脸色铁青着，肠子

也铁青着吗？既然这样，莫非

一颗心也铁青着？待产的孕妇

手术刀，杜蕾斯与布洛芬也铁青着？

妈妈莫非你每一块肌肤都是铁青的？

肩膀铁青着，鞭策妻子的木棍

也是铁青着的（暴力的植被年年常绿）

即使群山向外扩容，留下的无非家徒四壁

你无法命令一只鹰扯断自己的翅膀

为自己充饥，你也无法让一个修行的人

跳脱到故事线之外去积德行善

他只会挤眉弄眼，狂奔到青楼里去当众吃斋

他拍案，眉毛耸成匕首，在所有嚎啕大哭中

男人那恐怖的模样在一头豹子的体内

溶解成——贫穷，躁动，虚伪与不堪

当倒立的词语游回岸上，暴力却

仍属一个虚词，它仍然端坐在滚烫的火候中

施展着自己，它足够庄严

以至于垂低音量也能折断人的双膝

（她们已瘦骨嶙峋）在那些骚乱的恐慌里

蛰伏着老年斑一样的伟大，香水的狼

让莫比乌斯环与人类语言的冲突调到极点

冷空气凝固在腐木中，一具泡到膨胀的雌尸

露点骨也要惨遭唾弃，体验被牙齿咀嚼的殉情

救——救救我——求你了，住手吧！

丈夫求你了住手吧亲爱的！哦，住手吧……

头发散落了一地呀，刀架在脖子上

一条血线羞怯地缠绕脐带……

没有比夜更长的夜，如果你想，一瞬间

就足够分身成为诸多个体，然后嘟嘟囔囔

我听到魔鬼在谈话。我真的想哭了

住手吧父亲，住手吧父亲的父亲

女人那惨白的胃，连呼吸都让人厌倦吗？

“你就这么伺候的？想死？”

痛苦的——喝叱风云的夜晚啊！

究竟是什么，让年幼的儿子在粉碎声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