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的女儿

喏，拿回去吧，这个命

是你给我的，你要拿回去

我没有怨言

一出生就被吞吃掉

与日后的蚕食有什么不同

我一点也不知道

因此原谅我不能原样偿还

毛发丛间的红蘑菇都心怀歉疚

想生出千万只手拉你跳出洞穴起舞

想让你面容怪异的微笑催动时针。

只有文字才能减少羞怯，残月下

你看看这双手是不是更接近于花蕾？

你还满意吗？它们布满记忆

揭去这层褐衣，细瘦轻薄的蛾翅

正微微颤动，骨感，新生儿粉红的温软

这些你要拿走，就得连血带肉连骨带皮

不必犹疑，我是你给我的

我眼睑内藏着的野性都缘自于你

甚至温柔地交出我的翅膀

小小的刺猬慌不择路

它逃出庭院后的沉默，我也一并交出

锋利的牙齿软化于第一声啼哭时的疼痛

生来我就咬不碎这份对你的爱

也许这是命里唯一比泪珠还完整的

——你更有理由,一起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