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麦可的信

我知道你不再回来  你的笑容

和思想在云中闪烁  那条长长的暗道

不再笼罩你了  这个永久性建筑

最终没有你走的远  我时常路过那里

想着你的脚步已成为天空的雷声  

或夜幕下疾驰而过的马蹄  

你没回来  准是有更好的居所将你收留

准是有更宽敞明亮的房间

让又高又大的你与邓肯起舞

与茨维塔耶娃起舞  围绕你的是阳光

音乐  迷漫着丁香的空气

你没回来  准是有更洁白的雪地让你漫步

我刚刚参加完一个婚礼  吃饭的

酒店离你停过尸的地方不远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黄昏早早地降临

你停止呼吸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红润的光泽

没有更换新衣  如疲惫后合衣而睡一样

１米９５  你高大的身躯竟然把棺财撑破了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适合你的东西太少？

少得连死后都没有一口合适的棺财

是不是你的心脏搏动得太有力？

以致于血管承受不住血液的压力而破裂

当灼热的血涌满胸腔  是不是你又一次

梦见了大海的宽广  梦见了激荡不息的海浪？  

气轮机厂在我心里一度是个晦暗的词

我厌于读到它或想到它  现在  我又看到它

不锈钢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  我来这里

参加一个婚礼  一个永远也不属于你的婚礼

２５岁  你本该是一个潇洒的新郎

而此时  只有天使配作你的新娘

这是多么熟悉的街道  树木和建筑

我们曾一起在隔壁的杂货店里打电话  

买过火腿和一些下酒菜  那个夏天很热  

你总是出虚汗  总是梦见死神冲过来

夺你手中的笔  难得你有兴致

坐在我家的地毯上伴着录音机高唱

“咱们老百性  今儿个要高兴” 

和我谈你与一个女孩的故事......我知道

你不再回来  你的爱情在星星之间闪烁着

那是你灵魂得以安息的资本  你不会孤独了

在蓝天上  你可以与任何一位大师会面  

交谈  没有国界  不分肤色与年龄

你可以随时游览梦中的拉萨  游览

庞培古城和埃及的金字塔  你无需再为车票

或住宿发愁  朝霞便是你的车票  阳光便是床

你尽可自由抵达西伯利亚的雪野  普罗望斯的

向日葵地......我知道你不再回来

你结束了在这条街上孤独而凄凉的散步

这里  你所熟悉的工厂  枝形路灯

还是老样子  只是母亲因悲伤已经明显衰老  

多病的老父却越发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刚强  

朋友还是那群人  常在一起喝酒

越来越觉得你可贵  有时  

我们站在英杰家的楼上眺望你居住的地方  

我们就想  这世界真不公平

英杰一直在阳台上养花  这个散漫的家伙

却对养花格外上心

我猜他是为你养的  因为阳台正好对着

你存放骨灰的那幢楼  他也许相信

你能看见花开  或能闻到花香  

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６日  我们把一束鲜花

放在你骨灰盒上  刘禹朗诵了永波为你写的悼诗

我们没有流泪  一年了  我们已经找到了

和你交谈的方式  死亡没能将我们分开  

没能将我们与诗歌分开  这一点你最有信心  

我会再给你写信  并等待你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