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役日

——给Ahmed

今天是几月几号了？天气还很寒冷

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

风在城市的马路上吹

我这儿是：春天里的冬天

我在一座高楼上生病，吃药，得不到你的消息。

输液管接进我的体内

我的体内就有雨水一样滴滴嗒嗒

绵绵不休的吵闹

我试图安静、入定，或试图接通另一根通向

体外的细管，让那些

不肯休歇的念头消失在细管的另一端

Ahmed，你的尼罗河是否像血管一样

永远不会结冻？

风是不是也在军营的旗帜上吹响？

我看到埃及的天空，阳光

一部分被白云遮挡

一分部照在

你闪光的肩章上

Ahmed，允许我描述

我未见的人事——一个刚刚长大的

异国小士兵，把音符般滑动的喉结

半藏在制服的领口里

如同他悄悄藏起的男子汉的小小骄傲

他用依旧孩子般的嗓音歌唱祖国

正步走过广场，或者掩卧在滚烫的沙丘之后

……他看见了什么？以至于目光羞涩？

他会在休息的间隙里唱那首阿拉伯情歌吗？

“他们相互偎依坐在一块被风化的磐石上”

这歌声像输液管里的氯化钠

缓解我皮肤下的疼痛

Ahmed，我想知道

当他也像我：不再年轻，身体庸肿，命运灰暗

在寒冷的春天患上伤寒

但愿他有更好的药剂

哦，但愿他

即便老了，仍有一个

安放思念与幻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