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走停停来到这个晚上,
夜极深,秋雨如黑布四披
幽冷淹没我的骨头。
今夜的骨头就是野渡,
我一个人登陆、冒险,
我违逆我的骨头,吞吃我的晨星。
今夜的星光如芒在背,
磔裂肌肉。我难道不是为了记录此星,
才陷入这离析的山川?
这泥涂恍惚又清,泪水倾注——
烈日消磨了侠游于此的壮志——
像暮天喝去一朵云。
心藏在齿缝间、背包里、墨水瓶底
它是那么羞涩!仿佛荡散的鬼。
但既然上岸,我邀请它出来四顾八方。
这东西南北无异阮籍的东西南北,
无异鲍照的心在微暗中描绘:
地图剖开了珠蚌、珠又连珠。
也是一颗曲折的心,深处有鸟
在波浪上结巢,它还不时鸣叫
声音注满了烟树和孤舟之外的谷壑。
心便继续描绘,借到了星光为笔
雕琢那不能雕琢的氤氲之气,
挥洒而下,再斧砍那不能斧砍的时代。
它冷冷地悬在虚构的天涯,
它的山水和电火、运动和辩驳,
都是舟中独睡人的梦话。
这东南西北也无异鲁迅的东南西北,
在好的故事中痛哭而返。
好的故事,是一本《山海经》——
在那些错落的金碧之间,可爱的怪兽
各擅所怪,端着各自的愁容、
各自的微笑、各自的星。
这就是我从一个漂流瓶中窥到的世界,
十八年前扔出,今夜捡回;
这未尝不是你留在江河另一边的世界。
不可说也!冬天到了,草木凋零,
林中便多歧路,你也不必系马停驻,
两个世界总是盘旋相遇。
我写信给你,教你不必担忧,
夏天转眼又到,马也继续信步,
雨也继续下,星也继续眨眼,心继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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