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歌

多麼奇妙，再過幾十年

或也許是明天，我將死去，

也就是說：不在世上。

可現在我舒服地躺著

讀著一個以色列人關於死亡的詩篇。

關於死亡的陽光，窗外的陽光

洗著橙色的窗帘，

它明亮猶如一千年前

逆光擲石的下午，閑逛的牧人

信口歌唱。

多麼奇妙，我在世上，彈奏著

那不存在的六弦琴。

十米外，老太太們在聊天；

百米外，小火車駛過，汽笛長鳴；

一萬公里，那進入黑夜的小島上

有人遠眺一顆黃昏的星。

房子裡放著

PINK FLOYD一九六七年唱片，

他們是“黎明門前的吹笛人”

在我耳邊，毫未走樣。

這不，那個早逝的

那彩衣加身者，他邁過我的門檻

在我的胸側敲門：他要進我的心。

可是我蹺著腳斜躺在床上

我曾小睡，曾把半個世界的黑夜夢見，

如今我卸下了一些盔甲

為了更輕快地走上未走的旅程。

就像前天傍晚

我在馬路上見到的那個盲孩：

他盤腳正坐在空罐後面，雙手

扶膝，臉向天高高仰著──

天上落下了金黃、靜謐的雨──

他是我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