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丫听风声

枝丫听风声

桑葚  1998年11月9日

一

我是槐树的嫩枝丫

春天抽的芽

夏天挂满了花

一个孩子从我身上摘了片叶子

吹起卟卟的怪声响

秋天我已长结实了

看能不能熬过冬天？

父亲这么想

母亲这么想

我不去想

我已能承受一只大喜鹊的重量

他骑上我的肩膀

我故意晃呀晃呀晃

他喳喳喳叫呀叫呀叫

引得路边人哈哈哈笑呀笑呀笑

我的皮肤由绿转褐

叶子掉了我好过冬

我听见风从脖子上吹过

在身后打几个漩涡

呜呜呜，这是我的笑声呀

二

让我进入食物链好吗？

让我吃掉兔子再被老虎撕了

让我的骨头在草丛里风化

让蚂蚁在上面觅食

让秃赢啄光残余的肉

让野草长高把我遮盖

让野猪在我上面晒太阳

（但大便请换个地方

不过我只是这么说而已，他要这样也随他）

让我的肉体我的骨骼我的思想化为磷火

让郊游的姑娘感到害怕

风从我身上吹过

我变白了

变得煞白

我变得很脆

小鸟都不敢在上面停栖

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

呜、呜、

四

我每天都可以写一段

因为风在我耳边吹

当她掀起我的头发

世界变得更清澈更响亮了

我听见毛毛虫在茧子里的呼吸声

我听见大地对我步伐的愉悦的响应

我听见树木在收缩，把孩子保护起来

等来年春天再打开门，让他们生长

我因此也会更爱我的破车

听他的咣当咣当声

这是机械在唱

听他的呲呲呲呲声

这是铁锈在长

还有一种大家都没听过

橡胶轮胎刺耳的老化声

五

我希望她会来

我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我想起小饭馆里她把一个额头对着我

白白的

上面有三颗红豆豆

成犄角之势

瓦解了我的信心

她抬起眼睛

额头上筑起几道小壕沟

火力更猛了

我还想送她一个发夹

不让头发遮住她的脸庞

六

麻雀呀，我的好兄弟

清晨我唱完献给你的赞歌

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有隐藏

林子里挂起了一张网

上面没水珠子，兄弟你没注意！

还有，地上的那把谷子

兄弟你闻不出上面的异味？

七

我看见分子在撞击我

这是氮，这是氧

它们突然出现在眼前

不清楚它们原来在何方

它们转身离开我走了

我再没法把它们辨认出来

光子也光顾我的屋子

我对他们不够友好

知音者才让留下来

余下的只能往别处跑

八

呜呜呜呜

待续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