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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
鸟喙拙于言辞已久,
所以我说不清楚,
比如我何时奔赴大海,
比如赴海的种种缘由,
一种雾茫茫的力量驱驰着我,
我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海雾,
让我一头扎进、深深扎进那海水,
从此我进入了一个,比一切国度,
更久远的国度。
彼时,万物在水上行走,
我也在东海漫游,
日复一日,心旌摇荡似海波起伏,
海底的遗迹在我的眼波里幻生,
父啊,是远古的神灵邀我,
我不可不去啊,
我宁熄了这炎帝的炙焰,
去虚空的虚空里种植幽情,
种植一片丰饶的植物,茂密。
我且不知这虚空里恒有火的,
活生生的,壮且美,
海底的万物服膺于它的秩序,
我一见之下旋即痴迷于心,
我抛却了火又来与火争夺啊,
如此爱意激荡,反复的交锋,
我终于付出灵魂变做你,
终于又随一切流走了,
因此地无物长栖。
可是当初沉没的路有迢迢万里呐,
我只好恋恋不舍的返行。
水路难走,刀光剑影却没有敌手,
你问我怎把那柔韧的水波比作刀呢,
上路了我才懂了,
我在一点一点丧失密度,
在波尖浪刃的削刻里,
重塑着骨骼和肌理,
海水精密地渗入骨髓,
终于获得统御心灵的火力,
把天地四方压入我翅翼的棱角吧,
我从深深的深海里又飞起,
若我说不是因为豪情是因为柔情,
大海啊,你可愿与我再多点言语?
若我说我渴望更久远的东西,
就必得辗转反侧、历劫生死去搏取,
一切必朽的令我动容却绝不引我贪心。
与我性命攸关的海啊,你知道的,
复仇和赴死毕竟同一个意思,
出于羞意,我曾鲁莽的这样声明。
我也知道你并非晦暗的乌有,
可我必须从你的乌有中创造绮情,
如今我彩首、白喙而赤足,
在山川海岳之间结草衔环,
我想有足够久远的时间,
把你乌有的部分填满,
从此植物丰饶,久远,无尽的茂密。
那一番情致到底有多久远多茂密,
我无论如何也说不清,
可是我还想在海滨落日的余晖里,
在褪去鸟羽恢复人形之前,
一次又一次地,执着地,
用鸟的仅存的言语,
向你念诵一个壮美的命名: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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