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院子摊开的牛粪在阳光下,发出农家特有的味道。
从出生到三十岁,我家的院子里,一直充满这种味道。
有了这种味道,炕才会热,
一家人才能度过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每个黑漆漆的早晨,母亲总会先把我的小棉袄
在炕上捂热,再将我从被窝里唤起去上学。
从小学到初中,我从未缺过一课。
母亲不识字,从不关心我读到了第几课。
她这辈子唯一担心过的,是一头牛的命运,
那是我三十岁那年,父亲去世之后。
她再无暇养牛,常常对着空气念叨:那可是上好的耕牛,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杀掉。
她真的老了,没有牛粪在炕洞里燃烧的味道,
她掌握不了煤渣燃烧的温度和时间。
她曾将煤渣当成牛粪填满了整个炕洞,她并不知道。
她曾一氧化碳中毒,之后像个孩子,炕总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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