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的温柔

吴铭越：藏玩具的地洞被柏油覆盖。

机械的温柔不仅在于制造锈斑的匕首和寒光的勺子，以及

让螺母舒适地套进螺丝，或者切割钢铁的边角做成不朽的玩具

不仅在于亲吻流血的手指，以及让机油的香气在体内缓缓释放，或者

赋予一个掌握主宰的好奇心被电流击中之后幻想失败的快感

不仅在于回忆、遣返、寻根、触动、玩味、解构、分崩、重组

在于物非人非透彻的虚构，毛主席像章的胸前、鸡毛掸子丢于的尘土

兽药厂里还在延续的梦，以及不锈钢餐具映照的迷惑

砝码的另一头似乎放满过去，但总被轻易举起，如同一首歌的分量

只能压迫耳膜，那个黑洞洞的仓房里到底有什么？背后还是自己

在于那柔软的足音，无法复制奔来的匆忙伴随短促恐怕掉队的呼吸

必须为重新组装付出温柔的代价，手指复位就比支离还要痛苦

刀尖再闪就比脱落还要锋利，抚摩因此颤抖一再被电流俘获

穿越因此迟疑，仿佛那个被偷走的噩梦袭来，一个故事永无尽头

母亲的失眠终于显示遗传的力气，闭眼里的劳动布工服遮挡不住

睁眼里皮鞋锃明瓦亮的虚幻之光，现实是，零食比铝锅金贵

但现实能给未来留下什么？被吸收的营养，肝脏提前淤积的脂肪

还是不离手腕那块精美的血压表，为了这一切能够层出不穷

机械继续制造铁栅栏，在铁栅栏的外围继续制造防盗门，什么都进不来

什么也都出不去，幸好阳台上的花束储存一盆土壤，还有一团紊乱的细根

吸收过去机械制造的养料，在广告间隙，过滤一小片污浊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