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

我常想猛虎

在山岗上也在小树林里。

常想起它在小酒馆里

大醉的情形，我有幸

醉过一回

在一个小山坡上躺下

睡觉，那时候

低飞的蝙蝠，叼着

龙嘴里夺回来的小鞋

（我还没有儿子

那双鞋上不包括我的爱意。）

我常想猛虎，

在尚未封装的棺木前

在一具女性柔软的身体上

在上山采薇的归途中

一块阴影

突然而至，我很可能

发现暗处倚在棺木上

作爱的一对男女

他们发出让整个时代

颤抖的呻吟。我常以为

猛虎在我心中，昨日强健

今日消瘦

明日死亡。我总以为

顶着星月推售虎骨的人

是十年后的我，十年后的那个我

还在山岗上警惕云朵

在树林里警惕草动

为此，我只能种植一园的

向日葵

在我住所的房前屋后。

我会对儿子说

我们心中常有猛虎

现在我需要手持木器

驱赶蝙蝠，

赶它们进入山洞休息。

我醉时

小山坡下是一间嘎吱的木屋

小烟囱里冒出炊烟

门前是几株过冬的树木

树上挂着风干的猎物的皮毛，

这个时候

女主人的子宫里

常常孕育着面容安祥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