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河姆渡

一

身体逗留展厅门口，思想提前进入里面。

它们之间的秘密联系物是雨

和用骨哨吹奏的七个音节。

但扩音器声音太吵了　仿佛

只有内置天线的耳朵

才能接收这来自遥远年代的倾诉

既清晰又含糊——似乎在不断重复

　　一句简单有力的话——

　　“我们活着！我们活着！”

二

如同精巧的圆雕木鱼就是

智慧的外在形体一样，漆碗与陶罐

它们的物质成分也不全由泥土组成。

建筑群坐南朝北，房间中央置放着火盆。

而踞织机照例安置在窗下。

如果雅戈尔老总的手指有一天不小心为锐物刺痛

我敢担保那不是公司的电动缝纫机　而是

　　一枚骨针。

三

秋雨继续从出土的

八支船桨上淅淅沥沥滴下来。

夜深时分始祖鸟在宾馆卫星接收器上

跳它们的新时代之舞。

一个游客突然尖叫一声翻身又睡着了。

几分钟前在梦中，他看见

展厅的半月形独木舟图型旁边

停泊着一艘航空母舰。

四

“这些刺芒清晰的人工稻谷

这些精致的蚕纹图刻”

秋雨中讲解员的声音格外圆润。

这位胸口饰有先人骨制品的女孩继续说

“我们能不为之骄傲吗？

我们能不为之骄傲吗？”

声音中她的手优美指向

那件光彩夺目的“双乌舁日”的象牙刻件。

展厅外几个孩子在玩新买的遥控汽车。

也许他们心不在焉

也许他们似懂非懂

但这场秋雨肯定会淋湿他们的心头。

五

听了太多介绍的亢奋而倦怠的游客

终于趁着雨点小下来的间隙

成群涌出展厅大门。

而我还不打算马上走。

我想要留下来。

脱去皮鞋　打赤脚

与七千年前的自己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