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残疾男人的虚构


被暮色缓缓推过来,落下的报纸,
在不远的草地上跳舞,累了就软下来。
我熟悉这个男人,每个周末我都遇见他——
安坐在轮椅上,微笑,点头,像岁月磨光的木头,
推轮椅的人每次都换过,仿佛早排好了班。
他注视着眼前啄食的鸽子,广场尽头的枫树
叶子在红与绿之间变幻着颜色。
左边的草地蹚进冒着气泡的北运河,
几台挖掘机轰隆隆地张大嘴巴——
在把最后的草地吃下去。翻着前蹄儿的绵羊,
伸长脖子叫唤些什么。
火葬场的烟囱吐着乳白的烟雾。
经过广场喷泉,他的目光暗了下来,
仿佛一个女人想起了
与不爱的男人共度的岁月,但它透明,
激情四溢。挖掘机轰隆隆,
火星喷溅到他脸上,皱褶消失了。
他兴奋地摇头,咬牙,忆起车轮滚过世界,
他把爱分给所有相遇的女人,现在却两手空空。
河对岸的路灯亮了,
挡风玻璃后的模糊面影被雨打风吹去,
他的目光定格在两根刷白的水泥柱子之间,在那里,
一辆报废的皮卡欢快地流淌着殷红的血,
水泥柱子后面的原野深广,一蓬蓬麦苗绿得正旺。
“呀——”我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凉气,转回头,
轮椅上空荡荡的,
广场上也没有了人影走动——


2005.2.3
作者
谷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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