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友人的回信

我们的习惯是批评别人。这回我的开场白，

就说说你的坏习惯。你的坏习惯，是幻想。

幻想爱情以及那些新手的改良方案。你试图

对女人进行实地考察。女人只能爱一个，

你却个个喜欢。你想培养纯粹的生活，

却耐不住简单的寂寞；你担心被牵着

鼻子，却卸不下愚蠢的好奇心。

真理是我们的总司令，你却向敌人恳求招安，

忘了我多次提醒你他善于易容。你长时间躺在

床上，像吞下一把良药似地吞下一堆理由；

然后一边诅咒，一边穿起湿漉漉的花格衬衣。

五分钟后，你保准打开一瓶劣质白酒，厂家生产

出来是要提醒上面关心小人物的命运，从而一次

性枪毙我们的自私。可你自甘卑贱，向一切

穿制服的警察拼命献媚，还向路人射出响亮的

饱嗝，向同事散发丑陋的傻笑。喝。你边擤鼻涕

边习惯性四处张望。飞驰而过的屋景玩着

令你头晕的杂耍，让你更吃惊的是里面的

男女都紧紧相抱，互相啃着对方的头骨，抠着

对方的矿脉。汽车刹住，行人过街如老鼠潜逃，

去参加舞会，去赶晚市，去赴汤蹈火，去耽于

淫乐。你却只顾在岸边生锈，给缺乏热气的肉体

冲凉，像一挂停顿的瀑布。看手相的人一再指出，

你的毛病是生活缺乏乐趣。但你不思悔改，时不时

拎出激情的免战牌，挡开射来的响箭。就像

瞎眼的参孙，压死取乐的人也压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