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房

好兄弟，有些话，只能咱俩说。 

染房里的活儿，悠着点儿干，东家黑着哩。 

咱这一辈儿，横竖不能照你说的，数十年后 

“没有任何记忆，那些破碎的，才能铺就。” 

铺就些啥哩？百十米的场院你铺得满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凉在架上，扯得风紧， 

就能飞吗？麻雀和乌鸦就会怕吗？傻兄弟啊， 

明明是二十五尺皂底留白朱雀纹，生生被你 

量错了啊。东家黑着哩。兄弟这口气，怕是得咽了。 

咽不下就想想师兄，那个得了手艺的人，把个 

天凉好个秋，唱得震天价响，临了不还是 

死在路上？唉，可怜家人从渭州，仨月才赶到。 

兄弟这口气，你就咽了吧。没办法。 

操板子的那俩货手毒，从前伙计们都挨过。 

好兄弟，有些话只能咱俩说。 

传下来那些图样，都是大户用的，怠慢不得。 

有些图样，东家不让咱看，你猜咋地？我见他 

夜里搬出来看，擎着灯看，数来数去，哭得 

象个娃子。兄弟，这些个话，你可不能乱说。 

他哭呀哭，用烛火，把侍女图一张张点了。 

烧就烧了嘛，还使手去抓，满屋的灰啊！ 

兄弟，那确是二十五尺皂底留白朱雀纹，入了秋， 

也不能缩水恁多。东家说了，四个方位神 

咱不敢得罪，得罪了就失了分寸，生意就坏了， 

他还说，今夜要祭拜祖师，给你，求个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