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十二月的阳光

谁会记得    深圳湾畔还可以有很好的香烟

可以有太阳伞和石雕     棋盘对手和世人之外的情人

可以有原产金威纯生啤酒   退去清漆的长木椅

正在做窝的母鸟   还有陌生的少女

在围墙投下的阴影里

可以借着月光    脱光鞋子

在思想的王国里奔跑

可以骑在树上   把深圳当作一匹马

并且顺手摘下几个芒果

摘下一团绿色的欲望

搞写作的来了  搞企业的也来了

还有散居在全国各地的

以搞写作为生的人

有时   亲人和情人都来

亲爹亲娘有时也来

总之   笑声比哭声多一些

心中的鸟儿    比天上飞的要多一些

可是一切又正如大家所料  

香烟渐渐熏黑了月亮的眼睛

凤凰木从二楼的第一根分叉上开始腐烂

顶楼上的床单和被罩总是散发着一股霉味

心事  就像这被单   不能很好地折叠

也不能很好地晾晒

依然有人抽烟     有人喝着纯生啤酒

有人正在爆炒红薯叶   有人皮笑肉不笑

手指从女的香肩上一扫而过

欲望溢满整个过道

这时候   我肯定就在你的楼上

赶在太阳出世之前

从衣橱里   翻出你常常见到过的衣裳

裹紧肉身   晒着太阳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

一九九九年的阳光     从晌午开始

正在穿过   漫长的十二月

穿过兄弟姐妹们的手背

到达一种取暖的姿势

象此时的冬阳   穿过冻土

打开塑料簿膜里的早春

穿过羊群    打在母羊发涨的奶头

……   

仿佛一阵突然的逆光   从水泥  

或是石缝里    把我这棵静座的枯草 

摁入你曾漏播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