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脸

狭长过道里我们重逢。

朋友，你瘦了，矮小了，

被另一个译本篡改了。

我讶异于你丰富的灵魂，

如何被斫砍、被销蚀，

被晦涩的文字揉成一团。

像页废纸，丢在一边。

朋友，我认识你，

我能嗅出你颈项上浑圆的、

谦卑的味道。那一刻，

我恋人般的嗅觉缠住了你，

我痴迷于你诙谐的体臭。

而那是唯一的脸。在许多夜晚，

我借此完成思恋与膜拜。

那是你动情时轻颤的脸，

我熟识你，一张朋友的脸。

重逢却使我们陌生了，

朋友！你的牙齿闪着蓝光，

你的额头暴凸如橄榄，

你不再能成为你自己。

我苦涩于这意外的发现，

竟来不及遗憾。因为你笑了，

对我眨着眼，“生活微妙啊，

朋友，你已目睹我的胡闹、

我受害的风采。但你呢？

你曾经的懦弱呢？风霜抢掠了你，

却为你换上第二张缤奇的脸。”

愕然间，我静在一派寂静中。

惊喜于你对我的整容，

对我的宽恕。某刻起，

我似乎蓦然从偏执里醒来，

开始学会享受滑稽的时光、

以及那些糟糕得近乎有趣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