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遇见不朽

只有幻梦不朽

年复一年，截然不同的人

说着完全相同的梦呓

我们短暂地陷入永恒

我们该怎样逃脱？

年复一年，我们供养着生活

我们否认自己有所谓的灵魂和痛楚

可能吗？

年复一年，我终于听见有人低声告诉我

你老了

留下了发粘的茶水和皱纹

你的诗句最终失去了其中的震慑

和模糊

你老了，这样地遗忘在

爱情和旗帜之外

有一天我单独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你说是什么让我安静？

这样的声音从来就是熟悉的

每一间房间都有它独处的秘密

但我是沸腾的，当黑夜一如既往地降临

我知道它是谁

我是这样的黑夜出生的儿子

年复一年，该归还的已经永远地失去

该用孩稚的声音读出的已经永远地读出

这短暂的永恒已不能使我孤独

我也该有自己的儿子和他的诗歌

来遗忘我

有时我从一条河流的影子里看到

我自己的深处

我年复一年地流过

直到一条更大的河流容纳了我

我的苍白

我的全部热情和不屈

我老了，不再歌唱

把一只变形的手养成

陪伴歌手的知更鸟

我老了，用黑暗养活自己

和自己身躯里那更小的人

从未梦见过不朽和需要偿还的一切

只有一天那不朽的幻梦降临

在公园里

一行从未想到的诗句追上你

击倒你

你将会颤抖着喘息，那不朽的

却在顷刻令你彻底朽坏、瓦解、到达尽头

“我要这样地离去吗？年轻人？”

“是的。我想是的，老人家。”那人神情酷似

一条河流中呈现的你，你的青春和肤浅

“请给我最后的帐单，我是诗人。”

你说。只有这一刻你是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