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2)

上香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去

一个台阶都不省略，无法省略的台阶，无法省略

像痛苦和不合脚的鞋

准备好做一块黑色、坚硬的石头

躺在炉火里被粗大木柴拨来拨去

印证朋友的预言：

谁更结实，谁就更幸福

山上红叶阑珊，白云在更高的地方

让人想起那首著名的诗：答诏问山中何所有

山中何所有

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愉悦

不可持赠君

香山上没有白云，白云在更高的地方

香山让一个成天封闭在黑灰双色中的人接近白云

接近天空

接近久违的寥廓景色：道路、阡陌、蚂蚁般的车辆

香山让一个年轻人想起自己的老叔叔

想起一只飞鸟

这个叔叔，他痛苦

他说：天下唯有我，孰或比我高

他说：烈日尽光明，不我来相照

我的老叔叔，他从未听闻过福音，干渴一直到老死

我站在香山顶上想起他

我坐在自己那个小屋子里也想起他

缅怀他，心中涌动波澜

从香山上下来之后我就变了

变成一只飞鸟

内心沉潜，举止活泼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飞进自己的小屋子

在台灯的照耀下啄食一本红褐色封面的书和散落的谷粒

打磨喙的锋度

眼神如井，慢慢积蓄一种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