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醒的瓷器

一

我在你的街头——徘徊着

早秋的清晨   略带忧伤

赶路的人们   形色匆忙而木然

我却因唤不回那颗心

久久徘徊   错失一程又一程

难道在此之前的二十七年

我是一种休眠的生物

难道这种自弃的休眠

都是一种等待吗

我仔细回味   每一个细节

在短短的三天

我曾用羞愧的目光

将你偷偷抚摸   一次  一次

又一次……

政府招待所   白云山公园

迪雅尔幽暗的灯光和舞曲中

众多的诗友中间

我多像一个胆怯的族类

躲到一个幽暗的角落

一次次地点燃香烟

你也许认为  男人们吸烟理所当然

却没有人知道   我在用一种烟雾

劝阻我迷途知返的心

包括我故作高深的沉默

包括我对别人的邀请再三推却

为什么  在有你的地方

我会一阵阵眩晕和颤栗

为什么   偷偷看你

还要躲避众多的目光

在你眼中   也许我是一个孤傲的王

对别人的存在不屑一顾

我却深知   我是埋在你的目光中

一种精致的瓷器

收敛光芒   陈设在平庸的日子里

等待你的召唤而为你走去

为你抖落满身的尘埃

二

九月九日   临行的前夜

那个暧昧而空洞的舞厅里

我第一次违背心灵的承诺

坐在幽暗一角   拼命吸烟

想用一种火焰熄灭另一种火焰

我神色凄切   茫然无助

在那些穿梭的人们中间

希望舞曲终止   音乐嘠然

希望那缠绕在你腰际的双手

骤然断折

我也因看到那些暧昧而无耻的目光

盘桓在你的胸前而感到屈辱

舞曲终了又起   多么沉长的抒情

音乐裹身的人   怎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情

包括你    包括我在内心为你翻涌的泪水

在游戏中   他们多么自如    多么轻率

这种行为与我格格不入

我却还要忍受内心的疼

等候乐曲终止   等候你从他们怀中挣出来

坐在我的目光中

三

从你的小城到我的家

漫长的三百公里路似乎长不过我对你的追想

在朋友们的欢声笑语后面

在汽车扬起的灰尘掩住的头颅中

你一次次出现

一次次掀起我情感的浪花

我闭上双眼

将头沉重地靠在背椅上

这样的时刻我却能感到

你裹着风暴

从我心上进进出出

打开一扇又一扇关闭已久的门

四

一场雨  在回家的路上潸然而下

这是上天的恩赐

呼应我三天种下的情感

一夜疯长

满车的人   都有一种惊喜的面孔

惟有我看着雨水在车窗蜿蜒而下

眼中一派模糊

为什么   找到梦想却在一方远避的山城

为什么   找到梦想却不敢逗留

三天	为什么不是三年

或者三个世纪

哪怕是三十天

也比三天更让我感激生命的宽恕

雨   渐渐疯狂起来

车外一片白茫茫

可是那呜咽奔走的车

为什么   不再调转方向

返回你的身旁

五

我断然挂掉电话

犹如一双残酷的手揪碎我的心

扔在雨中

我能想像   在电话的另一端

你手握话筒   泪流满面的样子

原谅我   在振铃再次响起时

疯狂奔下楼梯   扑进雨中

我启动摩托

将车速拧到顶峰   疾驰过我的城市

那一路惊诧的目光

那一身飞扬的雨水

让我感到碎裂的心

在大地上哭喊

我是一头初入牢笼的狮子吗

我是一匹斗牛场上血迹满身的斗牛吗

戛然而止的车辆   猝然栽倒的行人

原谅我泪水打湿的心和双眼

原谅我给你们带来的痛苦

原谅我   就这一次

原谅我可怜的一生   不能与爱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