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属之夜（断章）

一 剥离

灯光昏黄，它噙着孤独

定格在一个僵硬的影子上

风在双肩轻微地痉挛

这寒意，近似于一场暴雨

它急于渗透，急于冲垮

急于剥离履历中的重金属

进入身体最深处

二 腐烂

窗外的喇叭声短而急促

躺在身下的湖面却无限透明的蓝 

如我一样失眠的人们

他们听见鱼儿吐泡的声音

水藻生长的声音

废品腐烂的声音

那些旧瓶器里无论装满沙砾或丝绸

都将在时光的烤箱里蒸发成一缕青烟

三 敲击

更多时候，我的嘴唇只是一个会发声的过滤器

羞于表达

因此，我的行动多于语言

像此刻，曲起的手指在墙壁徒劳的叩击

找不到交谈的人

我不能肯定它们的盲目是否具有穿透力

在另一颗心脏引起共鸣

但此刻它如钉子一样执着

一心要在墙上扎根

四 束缚

漫长的黑暗束缚我

缠绕我的发，绷紧我的骨骼

因为害怕，我伸出手来

四周空得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我只能呼吸自己的汗味、体味 、心跳

在自我制造的美梦里

看见青春被阳光搅动

我的身体是风筝

悬空枝头，裹住沉重的灵魂

五 消耗

车票在身下消耗体温

即使没有重量，也足以令心情沉重

这张薄薄的纸，你可以把它看成压缩的情感版图

或者通往现实的路

厦门、娄底、福州

如此多的名字将行程擦亮

黑暗中变成一个个静寂的地址

在纸上孤独地爬行

永无止境地漂流……

六 发酵

花瓶站立。房间里香气弥漫

熟睡中的孩子

脸蛋酡红呼吸温热

春天安详地覆盖在他眼睑

春天的另一侧，月光在喉结发酵

温暖地收缩

喜悦顺着肩胛扩大

紫色披风滑落，像一道紫色的光深深陷入柔软

天空喊出紧张的冷……

七 渗入

我身体中的香不断渗入空气中

花一朵接一朵打开

城市变得苹果一样新鲜

今夜，所有嘴唇都在沉默

所有耳朵都在倾听寂静

所有的手都在抓紧

所有的身体正在努力挤进幸福狭窄的门

八 醒来

再没有什么能把我和这扇门隔开

摁亮台灯，当所有的光芒俯身

骨头里的血液，身体里的盐

涌向同一个出口

我知道，要不了多久，镜子就会自己燃烧

呼唤、奔跑和扭打

悲喜两张脸在镜片的光芒中飞溅

悲伤，沮丧和疯狂

所有破碎瓷器发出同一个声音

――除了今夜，我没有任何醒来的可能

九 遗弃

任何漩涡都会成为破碎的弧线

如鱼儿一样，我拥有一个伤心的膘

激活所有美丽的植物

它们的香气渗入那层层叠叠的痛

而我，已在湖底发出冰凉的鼾声

“母亲，面对这个世界的枯萎和生长

你我都无能为力”

满街的芒果，我们吃掉了它多汁的部分

遗弃了坚硬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