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来电——致L

老友打电话来

聊几句天气 聊几句工作

话题如丢在湖中的石头

一圈圈沉下去

终于停在儿子身上

离婚后 儿子跟了妈

他的深呼吸悬在听筒里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声音哑得像生了锈

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又说怕 怕这怕那

怕自己影子歪了

挡了儿子的光

我听见他喉咙里有话

硬硬的 吐不出来

想拽着儿子去球场疯跑

想把游乐园的尖叫塞满儿子口袋

想塞给他一些前妻没给过的

玩意儿——也许是火星的糖纸

也许是过山车倒悬时

胃里翻腾的酸水

念头刚冒，就被他掐灭

像掐灭一个烟头

“三十年……三十年活成这样……”

他嘟囔着 声音越来越轻

像泄了气的球

我说  别想你那点心思了

去问问儿子

这小子现在想啥子？

冰棍？可乐？游戏厅？

还是想赖在过山车上

把作业本甩飞？

烦妈妈的唠叨？

嫌管得太多憋得慌？

……

说不定啊

那小子想干的

正是你裤兜里攥出汗的

两张 去游乐园的票

洛木作于2025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