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鸟

李怕冷

春天在前在后，总之来到春天，

水边，枕入无名轻涟

晃动岸屿——

岸与不灭的春年

春天不仁时春天在前

春天不仁后春天在前

幢幢树影，连城春雨

诗人在蒸汽的湖边打捞天成的手指

石舫上水鬼连夜歌唱

提防春天，不仁之春，去吧：

保卫湖水。

湖水沉淀形形色色鹅鸭碎羽

确信，鹅鸭的旧羽

碎冰为姓名塑形

只要想起，一蓑春天

那五根手指无名指泛烟

我也写诗，保卫部保卫湖水岸前的诗

湖面漂浮着未捞的断指

它们没有名字

此处鹅鸭忙于叼鱼丢掉姓氏

未名水鸟姓我姓甲从此不知

岸与船，不见

另一岸不见

天亮了断指变成羽毛

水鬼逃离石舫

白鹅麻鸭摇摆屁股走回了家

岸边长满我和甲

水鸟还在梦里捕鱼

夜色四合笼罩它的大地、

湖水和涟漪

它丢失姓氏，也未有名字

想融进湖底尸体，但骨髓疼痛

春水溶溶腐蚀血肉

我和甲长成满园春树

春鸟的骨架就水掩埋

冰凌结好无字墓碑

湖上石舫料峭，石鱼翻尾

我和甲在春风中摇曳

连夜歌唱的是行船的水鬼

我和甲在岸题诗

甲也写诗：

湖心凹晶，寒塘渡影

保卫部保卫湖水前

水鬼连夜唱起悼亡诗：悼它

春水消融的本体和丢失的名字

没捕到的石鱼和没找到的姓

是我和甲脚下的岸屿——

不灭的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