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兰西

他住在贝内特河上简陋的小屋

泥滩总是黑色发臭

——他说因为长满细菌

分离硫酸盐化合物的氧气

释放有毒气体

但是这地方很美

退潮是有螃蟹集体爬到淤泥上

就像军团

还可以听见野鸭从红树林飞起的声音

你想那些树根一定要冒出烟来

我们会坐下来观察螃蟹或者修补渔网

或者他搓着火花塞，像儒艮(即海牛，俗称的“美人鱼”)的牙齿一样发黄

或者我们会望着星星开始闪烁

仿佛城市的灯光一样切近

我喜欢他的样子

他表情莫名其妙的变化

说话之前他左右转头的样子

仿佛像尝试钥匙一样尝试每一个思想

他曾告诉我月亮像一块土耳其海泡石一样美丽

最后他离开了

一天夜里

孩子们偷偷走过废弃的小路

烧毁了他的屋子

我们从把头这边就望见了火光

我再也没有回到那条河

但是我经常想起

我们一起听螃蟹从泥里吸出它们的食物

我可以看见他穿过浅滩 使劲地挥舞双手

在一团黑雾般的蚊子和小虫中

走向我

和我们的地点

倾倒地圆木

德兰西曾对我说

河不是找到答案的地方

但是会问问题

被螃蟹和小虾从淤泥挖掘出来的沉积一样细腻

有时

我发现自己也像他那样摇头——轻而缓慢

仿佛水边的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