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饕餮

你去世后双人床

就塌陷了一半

夜晚月光在这里搁浅

像一只船被潮水遗忘

出租屋的四壁长满影子

收缩成一口大些的棺材

阳光被时间钉死在窗外

空气里浮着些未拆的情话

过期的润肤乳凝滞的芬芳

你残留的气息在枕头缝发芽

夜里就顺着帘幕漫舞

沐浴露的余味

没有了暖意

踩碎我刚刚拼好的睡眠

我嗅着床单褶皱的沟壑

想拼凑你最后烫下的烙印

短暂的快感是瞬间的火星

烧尽后，比虚无更黑

比离别更沉

白天我收集你的影子为食

窗台上、门框上、晾衣绳上

用灵魂的碎片佐餐，就着眼泪咽下

胃里结出一层透明的茧

包裹着那些逾期的晚安

镜子里的我开始分裂

左半边的眉毛像你

左半边的笑纹像你

左半边的心

跳成你睡眠时呼吸的节拍

清晨醒来我已崩解成碎片

我把自己拼凑成两半

一半在作为我黑暗里腐烂

一半替你活着

替你数窗外的落叶

替你喝掉杯底的残茶

替你与喝醉的半个我干杯

替你，在每个黎明

对我的残骸

道一声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