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几个堂哥扛着铁锹、镐头去
茔地打坑。那时,天下着小雨,他们抽着烟
我跪在棺材旁,拼命烧纸或者焚香
祭品落满了灰尘,祭饭没了温度,我看着
叔叔最爱吃的羊肉在祭器里独自叹息。
多么可悲的意外啊,枯木燃烧着,我透过
火光,看见年轻的叔父正追赶着一群羊
走向时间的深处——
我听见奶奶绝望的哭泣,她的声音像一把破琴
我往日热爱的这山河,如今一寸寸破碎
白发送黑发人,谁来安慰这无解的残忍。
我怀疑死并不是真正的结束,我怀疑死只是一种关于未来的警告
清晨八点。我奉命给打坑的堂哥们,送去
米粥和烧酒,馒头和纸烟
雨明显比之前大了,我下坑丢了几锹土
倏尔,堂哥们喊我快回去吧!上了坑
我什么也不说,趴下,又磕了一头
从墓坑返回的路上,我双腿早已被路旁的草叶
打湿,不经意间,一只野兔嗖一声从旮旯窜出
猛地抬头,原来人间还有这素净的波澜……
作者注:打坑即挖墓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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